> 窗外,忽而传来一阵货郎的吆喝声,那调子有些古怪,不成曲,不成调,三声短促,一声悠长,尾音还拖曳出一丝如叹息般的颤音。
周砚誊写的手猛然顿住,抬头侧耳细听。
这调子,正是他当初为了将《净口咒》化于无形,特意编撰出来,托付给一位相熟的剃头匠的变调。
原是用于刮脸时安抚客人情绪的哼唱,如今,竟被这走街串串巷的货郎,当成了叫卖的曲儿。
更奇的是,他这古怪的吆喝声刚落,隔壁粥铺里那位正在揉面的妇人,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习惯性的记忆,顺口就接了一句:“天清地宁汤要滚!”
两人隔着一堵墙,一个在街上,一个在铺内,没有任何交流,甚至彼此都未察觉,却将那段咒文“起承转合”的四句结构,天衣无缝地对上了。
周砚怔了半晌,缓缓合上了手中的书卷,不再誊写。
他将那刚写了几行的纸页仔细折成一只小小的纸船,轻轻放入窗台木格的积雨中。
纸船载着未干的墨痕,摇摇晃晃地漂向屋檐的排水沟,最终消失在城市的脉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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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火者已经完成了使命,种子,已在最意想不到的土壤里,自己发了芽。
数日后,日本华中方面军司令部高调召开“大东亚文化归顺”促进大会,强令南京城内各界代表及市民参加。
会场设在伪政府的礼堂内,气氛压抑。
一名日本军官站在台上,用生硬的中文宣读着旨在磨灭民族精神的训词。
扩音器里的声音刚刚响起,后排的人群中,忽然有一个孩童清亮地哼起了一段稚嫩的小调:“米下锅,火要和,天清地宁保家多……”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湖面的石子,瞬间荡开层层涟漪。
先是那孩子邻座的一位老者,手指下意识地在膝盖上跟着打起了节拍。
紧接着,前排几位正在打盹的主妇嘴唇微动,竟也无意识地跟随着哼唱起来。
再后来,仿佛是某种听不见的指令,整个礼堂中,竟有数十人都在低声吟哦,声音此起彼伏,汇成一股温润而坚韧的暗流,将那扩音器里的训词冲刷得支离破碎。
台上的日本军官勃然大怒,厉声命令宪兵查究声源。
可当他们追到那孩子面前时,他早已忘却了刚才哼的是什么,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怯怯地说:“不记得了,奶奶说,这是睡觉前要念的,念了就不做噩梦。”
镜头无声地拉远,越过礼堂的屋顶,掠过整座金陵城。
在同一时刻,夫子庙大成殿的屋檐角兽上,一滴积蓄已久的雨水终于坠落,敲在下方的功德碑上,发出“叮、咚、叮”三响,清越空灵,恰成完整的“离为火”卦象之音。
而在城南观象台的废墟之上,那块碎裂基石上的苔藓,早已将最初的“乾”字覆满,在无人察觉的时光流转中,悄然演化成六道断开的阴爻——坤。
天行健,地势坤。仿佛大地本身,在沉静地翻开了新的一页。
风波过后,日子终究要归于寻常的脉动。
白桃在城西搭起的义诊棚里,为一位愁容满面的老妪把脉。
她不再去感应什么城市共鸣,只是回归为一个医者最本分的样子,凝神静气,指尖的触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她的手指搭在老妪枯瘦的腕上,从寸口到关尺,一截截摸过去。
忽然,白桃的眉头微微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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