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外的叩击声停了，张继平站在屋内，手搭在门闩上。他没有推门，只是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夜风穿过林间，吹得檐下干枯的藤蔓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远处山脊线上，一团黑气正缓缓升腾，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地底撕扯出来，又迅速被风吹散。
他松开门闩，退回几步，从墙角取下那件旧布袍披在身上。木匣还在原处，铜戒安静地躺着。他没去碰它，只是将玉简和册子重新包好，塞进包袱，系紧绳结。
走出屋子时，月光已经偏移，照在院中那棵半枯的梨树上。他绕过石磨，沿着溪流向上走了一段，在分叉口转向西南方向的山道。这条路通向山外村落，多年未走，草深过膝。他踩着石缝前行，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稳。
两个时辰后，天边泛出灰白。村庄出现在山坳里，炊烟本该升起的地方却弥漫着一股焦糊味。村口歪倒的木牌上刻着“柳塘”，字迹已被雨水泡得模糊。一只狗趴在门槛边，嘴边沾着血沫，见人来也不叫，只把头埋得更低。
张继平站在村外高坡上，望着村中央那座塌了一半的祠堂。屋顶裂开，露出烧黑的梁柱，地上横着几具蒙着布的尸体。几个孩子缩在井台后，眼睛发直。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滞涩感，像是呼吸之间多了层看不见的膜。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符纸，指尖轻划，符纸无声燃尽，灰烬随风飘向祠堂方向。片刻后，地下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断裂了。地面微微震了一下，井水荡起涟漪。
祠堂废墟下原本埋着一块镇邪石，早已碎裂。昨夜有邪修借阴脉引煞入村，以活人精魄祭炼邪阵，虽未完成，余波已致三人暴毙、五人疯癫。那人如今藏身村后乱坟岗，正用残骨摆阵，试图续接断掉的灵线。
张继平绕到村后，避开小路，踏着荒草靠近坟地。那人背对着他，身穿褪色道袍，手里捏着一截指骨，口中念咒。四周插着七根黑幡，幡面绘着扭曲符文，随风鼓动。
他没靠近，只在三丈外站定，右手抬起，掌心朝前。一道无形之力压下，七根幡杆同时折断，黑布落地即化为灰烬。那人猛然回头，却只看见一个模糊身影立于晨雾之中，看不清面容。
“谁？！”那人厉喝，手中指骨甩出，化作一道黑芒射来。
身影未动，那黑芒在半空凝住，随即崩解，如沙粒洒落。那人脸色大变，转身欲逃，却被一股力量拽回，重重摔在地上。他挣扎着想爬起，却发现四肢如同被铁链锁住，动弹不得。
张继平缓步上前，蹲下身，伸手按在他额头。没有打斗，没有言语，只是一瞬接触。那人双眼翻白，喉间发出咯咯声，随后瘫软下去，再无声息。
他起身，望向村子方向。太阳刚跃出山头，光洒在屋脊上。他转身离开，走过一片野豆田时，顺手拔掉几株疯长的稗草，插进土里一根细枝，权作标记。
回到村口，有个老妇正抱着孙子低声哭泣。孩子脸色青紫，气息微弱。她抬头看见这个陌生男人走来，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张继平没说话，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淡绿色丹丸，递过去。
“含在舌下。”
老妇迟疑地看着他，双手发抖。
“不会害他。”
她终于接过药丸，小心翼翼放进孩子嘴里。不到半盏茶工夫，孩子咳嗽两声，眼皮颤动，慢慢睁开了眼。
周围陆续有人围过来，有问话的，有想跪下的，也有拿着棍棒防备的。他没停留，转身往山林走去。
身后传来呼喊：“恩人留步！请问尊号——”
他脚步未停，身影很快消失在林深处。
当晚，村里人聚在井边议论。有人说那是个山神显灵，有人说那是仙门长老微服巡查，还有个猎户坚称自己看见那人走过溪水时，脚下竟无涟漪。
“他穿的是粗布衣，可走起来像踩云。”
“我娘说，他经过我家门口时，晾着的驱邪桃木枝突然断了。”
“不是凡人，绝不是。”
这些话传不出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