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放“红利”。章程公示,人心愈发凝聚,所有人都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
然而,外部的麻烦不止于窥探的毛贼。
李家坳派来了一个口齿伶俐的管家,送来的回信言辞客气,却通篇兜圈,对联合开挖支渠之事含糊其辞,只反复强调“村内事务繁杂,需从长计议”。而下游赵家店则更直接,他们的里正托人带话,言语间满是担忧:“贵庄在上游筑坝蓄水,自是便利,然则夏日若遇大旱,贵庄田亩需水正急时,可能保证我下游田地亦有活水可饮?”
协调水利的公文有了,但具体推动起来,处处是无形却坚韧的壁垒。地方宗族间的隔阂、对水源本能的占有欲和担忧,远比明刀明枪的敌人更难对付。
这一日,夕阳西下,将天边云彩染得一片瑰红。第一批精心包装的五十坛“张家烧春”被装上一辆骡车,覆盖严实。赵武亲自挑选了五名最精悍、配备了新腰刀的队员,准备连夜出发,赶往西安府。
张远声送至庄口,最后检查了一遍伪装,对赵武低声道:“一切小心。酒若不好卖,宁可原样带回,勿要与人生事。但若有人强买强卖,或意图不轨…护住人和货为首要。”
赵武重重点头,抱拳行礼:“东家放心!必不辱命!”
骡车在暮色中吱呀呀地驶离,渐渐融入苍茫的田野。
张远声并未立刻回庄,他独立于晚风中,望着骡车消失的方向。手中捏着两份刚刚收到的文书:一份是李家坳那封措辞圆滑的信函副本,另一份,则是一封落款为“长安县户房”的普通公文询问函,措辞官方而冷淡,询问“庄内新酿之酒,岁产几何,拟于何市发卖,课税几何”。
酒醇了,刃冷了,内部的凝聚力更强了,但外面的风,似乎也开始转向了。他感受到一种不同于王家压迫的、更为复杂和隐晦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悄然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