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团练副使兼劝农事”的荐举,承诺优先在西安府境内推广新作物,并“酌情”协助维护地方安宁。府衙则暂不深究其具体兵额,并默许其在一定范围内的自主权,仅要求象征性地上报一个三百人的乡勇名额,并每年“自愿”赞助府衙“劝农推广”所需之部分粮种。
文书草案签署,宾主尽欢——至少表面如此。
送走李通判一行,张远声回到书房,一封密信已悄然置于案头。火漆上是李崇文的标记。
信中,李崇文先是对周旋成功表示认可,随即笔锋一转:“…团练副使之衔,虽可暂避锋芒,然亦如抱薪近火。朝中于地方团练之事,争议日炽。杨抚台处,亦需平衡各方。此职在身,恐日后纷扰不断,或被迫卷入不相干之征伐,或遭宵小觊觎弹劾…万望慎之,根基之地,农桑之本,方是千秋之业,切莫舍本逐末…”
信纸在烛火上点燃,化为灰烬。张远声凝视着那缕青烟,目光深沉。
他拿起那份墨迹未干的荐举文书草案,看了良久,才对一直等候在旁的赵武、沈百川等人说道:
“有了这层官身,日后行走府县,购置铁料盐巴,与周边打交道,确是便宜了许多。”他语气平静,并无太多喜色,“但从此,咱们也算半只脚踩进了官场的浑水。以往我们是乡野自卫,闷头过日子。如今,怕是少不了有人要把咱们放在秤上称量,放在火上烤。”
他站起身,看向窗外那片刚刚经历过战火、又焕发生机的土地:“告诉底气,从来不在这一纸文书上,而是在这田地里,在高墙后,在弟兄们的手里心里!”
众人凛然应诺。他们明白,庄主的话意味着,权力的游戏刚刚开始,而张家庄的立身之本,从未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