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手掌仍恋恋不舍地摩挲着曲辕犁光滑的木辕,对着那入土更深的犁沟啧啧称奇。几个年轻后生围着耧车,兴奋地比划着,讨论着明日自家田地也能用上这物件的场景。
李崇文捻须立在田埂上,看着眼前景象,对身旁的李信低声道:“往日只道《考工记》乃奇技淫巧,今日观之,一犁一耧,若能普惠乡里,其功不下于半部《论语》。”
李信目光扫过那些因新农具而焕发出活力的面孔,缓缓点头:“民得其利,则心有所向。心有所向,则根基乃固。张团练此举,看似匠作之微,实乃王霸之基。”
张远声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他的注意力被王老伯脚边一簇顽强的杂草吸引了。他蹲下身,拨弄着草根,心里盘算着轮作和绿肥的可行性。老农见他蹲下,也凑过来,带着几分敬畏和熟稔问道:“先生,这草……也有讲究?”
“嗯,”张远声拈起一点泥土,在指间搓了搓,“地力有穷时,光靠牲口粪肥不够。有些草,长一季翻到土里,就是好肥料。还有的田地,今年种麦,明年或许该换种豆子……”
他的声音不高,混在晚风和归家的嘈杂里,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在王老伯和其他竖着耳朵听的农户心里,漾开了一圈圈新的涟漪。
远处的工匠坊头目已经拉着几个意犹未尽的农户,商量着如何根据今天的试用,再调整一下犁铧的角度。田垄间的喧闹渐渐平息,但一种更深沉的、名为希望的东西,却随着炊烟,悄然弥漫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