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僵在原地，感觉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光洁如镜的地面上。
厨神百里玄那冰冷的、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评价”还在耳边回荡：“…勉强及格…去清洁区报道…学习《厨房规范手册》三千条…”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打在他脆弱的神经上。
清洁区？听起来就是洗不完的碗碟和擦不完的地板！《规范手册》三千条？！
这比甲方爸爸的需求文档还厚吧？！
而且看厨神这变态的较真程度，那手册里的条款估计能精确到“擦地时抹布旋转的角速度”和“呼吸的频率与气流大小”！
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社畜感扑面而来，甚至比面对王胖子时更加绝望。
至少王胖子只要钱，这位厨神大佬，他要命啊！要的是那种被无数规范条款活活逼死的命！
周围那些白衣帮工和厨师们，依旧如同精密机器般忙碌着，但林霄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眼角的余光，或同情、或鄙夷、或纯粹看热闹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针尖，从四面八方无声地刺来。
空气里浓郁的食物香气，此刻闻起来都带着一股消毒水和规章制度的冰冷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百里玄交代完，便不再看他，仿佛他已经是一坨被归类的、需要处理的“不规范物品”。
他转身，重新拿起那把亮闪闪的、让林霄头皮发麻的银尺，走向另一处灶台，开始测量一位厨师翻炒时，锅铲与锅底的角度是否绝对符合“黄金烹饪弧度”。
那专注、苛刻、不容一丝差错的姿态，让林霄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不行！不能去清洁区！去了就真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必须想办法留下来，至少…至少得是个能接触到食物的岗位吧？
不然怎么完成饕餮那“打工还债”的指标？
难道靠洗盘子洗出灵石来吗？
强烈的求生欲（以及避免沦为洗碗工的卑微愿望）再次占据了上风。
林霄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夸他！必须夸他！就像夸饕餮一样！
虽然厨神讨厌马屁精，但万一…万一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渴望认同呢？
大佬不都有点口是心非的毛病吗？
对！就是这样！赌一把！
趁着百里玄刚刚完成一次测量，似乎心情…呃，勉强算平稳的间隙，林霄深吸一口气，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最真诚、最崇拜的笑容，上前一步，用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开口：
“厨…厨神大人！您…您刚才让我试吃的那块糕点，实在是…实在是…”
他努力搜刮着肚子里所有能用来赞美的词汇，眼神努力表现出“震撼”、“折服”和“无以言表”。
“太…太美味了！简直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小的从未吃过如此…如此…呃…规范又好吃的东西！”
他情急之下，甚至把厨神最爱的“规范”一词也加了进去，试图增加好感度。
然而——
“闭嘴！”
一声冰冷刺骨、蕴含着明显怒意的厉喝，如同九天玄冰，瞬间将林霄尚未完全展开的赞美彻底冻碎！
百里玄猛地转过身，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不再是冰冷的漠然，而是燃起了两簇实质般的、极度厌恶的怒火！
他手中的银尺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指向林霄。
“美味？好吃？独一无二？”百里玄的声音陡然拔高，却依旧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压抑的平稳，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肤浅！庸俗！毫无意义的感性呓语！”
“食物的价值，在于精准！在于规范！在于每一道流程、每一个数据、每一次火候的绝对掌控！是可以用尺子衡量，用数字定义的完美造物！”
“而不是你这种肮脏的、不规范的舌头所能品尝出的所谓‘味道’！”
“马屁精！果然是令人作呕的马屁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