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高考前，他泡脚时，阿玲在刷题；他画圈时，阿玲在背书。
他输的，不是玄学，是努力。
他正要道歉，阿玲却突然从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小明七岁那年，站在屋顶，弹弓拉开，石子飞出的瞬间。地上，“金羽将军”正仰头惨叫。
“你知道吗？”阿玲轻声说，声音像风穿过山谷，“我外公是村长。‘金羽将军’是我从小养大的。它陪我长大，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杀了它，我恨了你十年。”
小明浑身发冷，血液仿佛凝固。
“我接近你，交流学习方法，是想看你得意忘形，自毁前程。”阿玲眼神复杂，有恨，有怜，有释然，“可后来，我发现你真的在努力，哪怕方式错了。你每天梳头，泡脚，画圈，都很认真。你不是在偷懒，只是走错了路。我……心软了。”
小明呆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玲收起照片，轻轻放在桌上：“但你要记住，真正的‘开光’，是知识；真正的‘运气’，是汗水。抓周抓到笔，只是给了你一个起点，而不是终点。”
她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回头留下一句话：
“下次，别用弹弓，用笔。”
小明坐在原地，久久不动。
窗外，夕阳西下，余晖将奶茶店染成一片金色。他盯着桌上那张照片，又想起阿玲画圈时的手腕动作。
她画圈，是逆时针。
而他，一直顺时针。
他颤抖着手，从工服口袋里掏出一支廉价的圆珠笔——那是网吧客人落下的。他撕下一张奶茶店的收银小票，铺在桌上。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发力，从右到左，逆时针画了一个圈。
笔尖流畅，圆润完美，没有一丝滞涩。
他画了第二个，第三个……三个圆，一个叠一个，像涟漪扩散。
窗外，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照在笔尖上。那廉价的金属环，竟闪过一丝血色的光，像一滴凝固的血，又像一颗初升的星。
小明抬起头，望向窗外。天边，一颗启明星悄然亮起。
他忽然明白，阿玲的“逆时针”，是逆流而上，是打破常规，是向命运抗争。
而他的“顺时针”，是随波逐流，是迷信表象，是等待命运的恩赐。
他站起身，走向网吧的书架。那里有一本破旧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他拿起书，翻到第一页，拿出那支圆珠笔，在空白处写下：
“从今天起，用笔，不用弹弓。”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春蚕食叶，像新苗破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