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才三岁,感冒了,发高烧。阿翠急得团团转,非要送孩子去医院。淼火柱却鬼使神差地拦住了她。他体内的“那个他”,突然跳了出来,说:“用符水就能治,何必去医院花那冤枉钱?”
他烧了张黄纸,用灰烬兑了碗水,强行灌进孩子嘴里。孩子被呛得直咳嗽,小脸涨得通红。当天晚上,孩子就开始说胡话,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等他们手忙脚乱地把孩子送到医院时,孩子已经断气了。
医生说,是高烧引起的脑炎,加上误服了不明物质,导致了急性中毒。
阿翠听到消息,当场就疯了。她披头散发,赤着脚,在医院的走廊里又哭又笑,嘴里喊着:“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她回到家里,整天跳进粪坑里捞东西,喊着:“金镯子!我的金镯子!”她把家里的院子弄得一片狼藉,像个疯子一样。
淼火柱抱着冰冷的孙子,看着疯癫的妻子,再看看躺在床上、断了手的儿子,他彻底崩溃了。他跪在院子里,对着天,嚎啕大哭:“狐仙!我错了!我不该装你!你饶了我家人吧!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吧!”
他哭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哑了。可天上,没有一丝回应。只有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和懦弱。
他想起小时候,爷爷说过的话:“装神弄鬼的人,会遭天谴。狐仙黄大仙,最是记仇,你骗了它们,它们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当时不信,现在,他信了。
灾难,并没有因为他的忏悔而停止。
新盖的三层小楼,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毫无征兆地塌了。巨大的砖石和木梁砸了下来,把淼淼淼刚买的宝马车和他养的藏獒,一起砸成了肉泥。那辆宝马,是淼淼淼的命根子,他看到车子被砸烂,又急又气,旧伤复发,昏了过去。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在这场灾难中化为乌有。淼火柱看着一片废墟的家,看着疯癫的妻子,病重的儿子,冰冷的孙子,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塌了。
他变得沉默寡言,整天像个游魂一样,在镇上晃荡。人们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像躲瘟神一样。他们指着他的背影,窃窃私语:“看,那就是那个骗子。”“报应啊,这就是装神弄鬼的下场。”“他家遭了天谴了。”
他听着这些话,不反驳,也不生气。他觉得,自己活该。他骗了那么多人,现在,报应终于来了。
他常常一个人跑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坐在树根上,一坐就是一天。他对着槐树,喃喃自语:“爷爷,您在天之灵,看到了吗?我遭报应了。”“大山,你在哪里?你救救我吧。”“狐仙,你出来吧,我跟你拼了!”
可没人回应他。连一声狗叫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体内的“那个他”,并没有消失。它只是蛰伏了起来,像一只吃饱了的野兽,在暗中窥视着他,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他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在他体内,冷冷地笑着,像是在说:“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冬至,又到了。
那天,天阴得很,乌云压得低低的,像一块巨大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鸡鸣镇的上空。风刮得很紧,卷着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在镇子上空打着旋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像是要下雪了。
淼火柱一整天都没吃饭,也没说话。他把自己关在柴房里,坐在冰冷的地上,靠着墙,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窗外,是那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丫,像一只只干枯的手,伸向灰暗的天空。
阿翠在外面敲门,喊他吃饭。他不理。淼淼淼在外面骂他,让他滚出来。他也不理。
他就在那儿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
夜深了,鸡鸣镇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了。整个镇子,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村口的老槐树,在风中发出“呜呜”的怪响,像一个老人在低声哭泣。
凌晨五点十七分,挂钟的指针,再次重合。
淼火柱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推开柴房的门,走了出去。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抽搐,也没有大喊大叫。他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