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象牙尺,只是手上的动作,比刚才更轻了些。
营造司正堂的门一推开,就飘来股松烟墨混着桐油的味道,还夹着一丝淡淡的铁腥 —— 那是新铸火器上的气息。
跟皇宫大殿里熏的龙涎香不同,这里的味道里带着股 “实在” 的硬气,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浑身都是劲。
墙上挂着的《漕运水利图》画得密密麻麻,红笔标注的水闸位置旁,贴着张朱允炆写的小楷批注,字迹清隽却有力,写着 “春汛时需加派人手,防淤堵”;屋角的木架上,摆着尊半人高的水车模型,小木片做的叶片还能随风转,轴心里涂的新油泛着浅黄,阳光一照,像撒了层碎金;最打眼的是桌案旁的琉璃摆件 —— 不是宫里常见的青绿色,而是透着点淡紫的透明料,阳光照进去,能看见里面细碎的冰裂纹,像把冬日的霜花封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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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福站在堂中,眼神跟扫院子似的掠过大殿,嘴角忍不住往下压了压。
他穿着件四品武官常服,腰间的鲨鱼皮刀鞘磨得发亮,刀柄上的铜环随着呼吸轻轻晃,叮当作响。
作为燕山中护卫的指挥佥事,他跟着朱棣在北疆杀过蒙古人,见惯了帐篷里的血腥气、马背上的风沙味,如今看着这满屋子的 “匠作玩意儿”,心里只剩不屑 —— 太孙殿下整天捣鼓这些,倒真应了京里的传言,是个 “爱摆弄器物的仁弱皇子”。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丘福才慢悠悠转过身。
朱允炆穿着身月白常服,没戴冠,只束了个玉冠,玉簪上的流苏随着脚步轻轻晃。
他走过来时,衣摆扫过地面,没带半点皇子的架子,倒像个寻常的读书人。
可丘福屈膝参拜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太孙的鞋尖 —— 那是双素面的皂靴,看着普通,鞋头却缝着层薄钢片,边缘还能看见细微的磨损。
这不是宫里供着的靴子,是能随时上脚赶路、甚至能踏过泥泞战场的样式。他心里 “咯噔” 一下,膝盖弯下去的弧度,比刚才多了一分。
“末将燕山中护卫指挥佥事丘福,参见太孙殿下!”
他的声音带着北地风沙磨过的粗粝,像钝刀刮过青石,膝盖只弯了三分,手也没完全贴到地面,还留着几分武将的倨傲。
朱允炆在主位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声音温和:“丘将军远来辛苦,坐吧。四叔在北平镇守,北疆这些年没出大乱子,全靠他撑着,近来身子可还康健?”
丘福刚坐下,屁股还没沾热椅面,听见这话便 “腾” 地直起身,腰杆挺得笔直:“托陛下洪福,燕王殿下身子硬朗得很!上个月还带着护卫去张家口巡了一圈,把敢越界的蒙古游骑杀了个干净 —— 那些鞑子的尸体,堆在草原上,都能挡得住风!”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带着点炫耀,仿佛在说:咱们王爷是靠真刀真枪立世,可比您在京里摆弄这些模型强多了。
话音落时,他还特意瞥了眼桌案上的琉璃摆件,嘴角的不屑更重了些。
朱允炆像是没看出他的心思,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茶叶在水里打着转。
“四叔的本事,侄儿一向佩服。”
他的声音轻轻的,却清晰地传到丘福耳朵里,“只是京里近来事多,又是建书院教百姓识字,又是造火器防外寇,倒没来得及给四叔递消息,让他挂心了。”
“殿下说的哪里话!”
丘福突然笑起来,笑声震得屋梁上的灰都往下掉,“王爷在北平常跟我们说,太孙殿下是朱家的麒麟儿!您创格物学,让农夫能用上新犁,多打了粮食;修水利,把江南的内涝治好了,救了多少百姓;还有那琉璃器,听说宫里娘娘们都抢着要 —— 这些都是大本事啊!”
这话听着是夸赞,可丘福的眼神却跟秤砣似的,在朱允炆脸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掂量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他的手指悄悄攥紧了刀柄,心里等着看太孙怎么接话 —— 是顺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