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符号,墨线因为反复摩挲,有些地方已经发毛,连边角都磨得发亮。
“陛下,这是差分机的构想图。”
墨衡展开图纸时,手都在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是按您说的‘定辰仪擒纵机构’改的,又加了新算学里的‘差分法’—— 若能做出来,算漕运的粮耗、编新的历法,甚至算星体的运行轨迹,都不用再靠人算几个月了。”
朱允炆弯腰看着图纸,指尖轻轻划过一个画着圈的齿轮。
那齿轮的齿牙画得极细,旁边标着 “齿距三分,厚一分五” 的小字,连咬合的角度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想起前世在史书里见过的差分机,那是几百年后才有的东西,如今却被一群没见过 “工业革命” 的人,画在了牛皮纸上。
“这里的咬合精度,怎么保证?” 朱允炆指着两个相邻的齿轮,抬头问墨衡。
“臣等正做新的量规,用的是镗床加工的钢条,误差能控制在半分以内。” 墨衡赶紧回答,眼睛亮了,“就是钢条太硬,磨量规的时候费功夫,不过再过半个月,应该就能试了。”
朱允炆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的目光顺着图纸上的齿轮一路看下去,那些线条像是活了过来,在他眼前组成一台巨大的机器 —— 齿轮转动,杠杆起伏,带着算珠般的清脆声响,把复杂的数字变成清晰的答案。
这不是简单的机器,是 “算学” 和 “格物” 的结合,是探索未知的根基。
若说水力锻锤是 “国之盾”,电火是 “未来之光”,那这差分机,就是劈开 “天地至理” 的斧。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把天边的云染成了胭脂色。
朱允炆走到观星台的边缘,往下俯瞰。
脚下的格物书院像个忙碌的蜂巢,工坊的烟囱里冒出的烟柱笔直向上,像是在向天空递着消息;讲堂的窗纸上,映着学子们低头读书的影子,连动作都看得清;再远些,金陵城的角楼在夕阳里闪着金辉,秦淮河上的画舫像一片片柳叶,顺着水流飘;更远处,长江像条银带,绕着金陵城蜿蜒向东,他仿佛能看见水师的战舰正劈着浪,往东海的方向去 —— 那里有倭寇,有未探明的岛屿,有大明的海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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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北想,草原上的神机新军正握着燧发枪,盯着蒙古部落的帐篷;往南想,议政堂里的议员们正围着漕运的折子争论,木槌声或许还没停;往这院子里想,陈砚他们还在摇着发电机,墨衡的弟子们正对着差分机图纸画着新的齿轮……
他播下的火种,已经烧起来了。
有的火小,像电枢院的那道火花,还得护着;有的火大,像工苑的锻锤,已经能顶事了;有的火藏在纸面上,像差分机的图纸,还得等风来。
可不管大小,每一点火,都在往外冒热气,都在往大明的骨血里钻。
墨衡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朱允炆的背影。夕阳把那道身影拉得很长,和观星台的栏杆、远处的城墙叠在一起,像是把皇帝的身子,嵌进了这山川、这城池、这正在往上走的时代里。
“墨衡。”
朱允炆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远,却每个字都听得清。
“你说,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是何形状?”
墨衡愣了一下,赶紧躬身。他手指攥了攥,语气里带着犹豫:“回陛下,自古皆言‘天圆地方’,臣…… 臣读的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朱允炆没回头,只是微微笑了笑。他抬起手,指向远处的天空 —— 夕阳已经沉到了山后,第一颗星星正从靛蓝色的天幕上冒出来,亮得像颗碎钻。
“天地之形,不是书里写什么,就是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却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墨衡的心里,“你用千里镜看星空,能看见星体是圆的;你看长江往东海流,能知道大地是有高低的 —— 那为何大地就不能是圆的?”
墨衡的身子僵住了,嘴巴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