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
“第二,所有物料、银钱,一笔一笔都要记清楚,账本要给哀家过目 —— 不许有半点含糊。”
“孙儿明白!”
“第三,” 太皇太后的目光锐利了些,“去工地时,必须带足侍卫和宫人,不许涉险。要是让哀家知道你乱跑,这事立刻作罢,以后也休要再提营造。”
“孙儿绝不敢!”
“第四……” 太皇太后沉吟了一下,声音沉了些,“让司礼监派个稳妥的人跟着你 —— 一来帮你跟内官监沟通,二来…… 也好随时向哀家禀报进展,免得哀家挂心。”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破了朱祁镇心里的喜悦。
司礼监派的人?说是 “协助”,实则是 “监视”。是王振的人吗?还是祖母自己的人?
他心里念头转得快,脸上却没半点异样,依旧躬身应道:“孙儿听祖母的安排,凡事多问、多看、多学,绝不让祖母担忧。”
“嗯。” 太皇太后见他答应得爽快,神色缓和了些,挥了挥手,“去吧,具体的事,你去跟内官监和司礼监说。”
“是!孙儿告退!” 朱祁镇再次行礼,后退几步,才转身走出慈宁宫。
刚踏出殿门,秋日的阳光就扑了过来,晃得他微微眯起了眼。风里带着草木将枯未枯的气息,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
成了!
他悄悄攥了攥袖中的手,指尖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 这不是孩子得到玩具的高兴,是工程师拿到项目批文、战略家拿到进军许可的亢奋。
仁寿宫西北角配殿……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第一步,勘测现场。得去看看那地基是不是真的 “土层偏软”,看看那墙体的裂缝到底有多深,脑子里已经开始勾勒勘测的要点:哪里要挖探坑,哪里要测湿度,加固的方案该怎么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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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他准备登上步辇时,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西侧的廊柱后 ——
一道绯色的身影猛地缩了回去!
是李福安!王振的干儿子!
朱祁镇的脚步顿住了。他记得那身衣服 —— 绯色的宦官服,袖口绣着缠枝纹,还有那人腰间挂的墨玉挂件,上次王振带他来慈宁宫时,李福安就戴着。
刚才在殿里,祖母说 “司礼监派个人”,怕不是早就被王振盯上了?
心里刚冒起来的喜劲儿,瞬间凉了半截。
他收回目光,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面无表情地坐上步辇。
“回乾清宫。” 他吩咐道,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水。
步辇重新启动,碾过青砖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朱祁镇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脑子里的 “项目计划书” 立刻翻到了 “风险管理” 那一页 —— 关于 “外部干扰” 的部分,被他在心里重重标上了红。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躲在暗处规划的穿越者。他站到了前台上,哪怕舞台只是仁寿宫的一个角落,聚光灯也已经打了过来。
台下的观众不少:有期待他成长的(祖母),有好奇他本事的(内官监、工部),更有在阴影里冷笑的 —— 比如王振,比如那个躲在廊柱后的李福安。他们等着看他出丑,等着看他犯错,等着把他重新按回 “傀儡皇帝” 的位置上。
“想看我摔跤?” 朱祁镇在心里冷笑一声,属于李辰的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和属于朱祁镇的帝王隐忍,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那就睁大眼睛看清楚。”
我这第一根桩,会打得多深,多牢。
他睁开眼,望向乾清宫的方向。秋日的阳光落在他脸上,眼神里再没了孩童的懵懂,只剩下锐利如刀的坚定。
项目,正式启动。
而围绕这小小的配殿修缮,他与大明旧势力的第一场无声较量,也已然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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