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细微的声响,却未惊动任何人 —— 连最年幼的学徒,目光都胶着在木模上,仿佛那里面藏着开天辟地的秘密。
王瑾跟在身后,耳朵微微颤动。这是他听不见后养成的习惯,能从空气的震动里捕捉蛛丝马迹。眼角余光扫过棚外三个杂役,其中一人裤脚沾着的黄土里,混着顺天府后巷特有的煤渣 —— 前日查账时,他在李茂山心腹的鞋底见过同样的痕迹。右手悄然按在腰间,那里藏着枚刻着工程符号的令牌,只需轻叩三下,埋伏在外的暗卫便会行动。但他终究没动,只是将那杂役的面容刻进脑海 —— 皇上的 “明器” 尚未铸成,他这 “暗刃” 不可先露锋芒。
半个时辰后,赵铁柱突然上前,手指抚过木模边缘,掌心的温度似乎能透过木板传给里面的硬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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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抄起小锤,轻轻敲击模具,“笃笃” 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木模应声而开,一块灰黑色的方块露了出来。表面尚带潮气,沉甸甸的,倒像块刚从河里捞起的泥疙瘩。
“又…… 又败了?” 小三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筛子 “哐当” 砸在地上。
人群里响起细碎的叹息,有人垂头丧气地要去收拾工具,却被赵铁柱的动作惊得僵在原地 —— 他竟拎起那柄砸煤的铁锤,锤头足有孩童头颅大小,寻常人都要双手才握得稳。
“师父!不可啊!” 有人失声惊呼。
赵铁柱双目圆睁,双臂青筋暴起如虬龙,大喝一声 “开!”,铁锤带着风声砸下!
“砰 ——!”
巨响如惊雷炸响,工棚顶的灰粉簌簌落下。
预想中泥块崩裂的场景并未出现,铁锤竟被弹得老高,赵铁柱虎口发麻,险些脱手。再看地上的方块,只在中央留下个浅浅的白点,边缘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反倒比青冈岩更显坚硬。
静!死一般的静!
小三子张大了嘴,能塞进个拳头;负责筛粉的老工匠揉了揉眼,以为看花了眼。赵铁柱丢开铁锤,猛地扑在地上,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抚过方块的表面,那冰冷坚硬的触感,竟比自家孙子的脸蛋更让他热泪盈眶。
“成了!成了啊!” 他猛地抬头,泪水冲开脸上的灰粉,露出两道沟壑分明的泪痕,“皇上!坚如磐石!真的坚如磐石啊!”
这声嘶吼像点燃了炸药桶,工棚里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小三子蹦得比窑顶还高,老工匠抱着石磨哭出了声,连最沉稳的烧窑工都扔掉火钳,用力拍打同伴的脊背。
他们不懂什么 “格物之理”,却亲眼见着石头泥土在烈火里脱胎换骨,变成了能扛住铁锤的神物 —— 这是比仙丹更让凡人振奋的奇迹!
朱祁镇走上前,从赵铁柱手中接过方块。
指尖触到的冰凉坚硬,顺着血脉直抵心脏,竟比龙椅更让他安心。这不是普通的石块,是能筑堤坝、铺道路、建城池的筋骨,是他要在大明土地上画出的新脉络 —— 有了它,铁路能跨山越河,城墙能抵御烽火,万千生民能免受洪涝之苦。
“这不是神仙手段。” 他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喧嚣,“是你们的汗水,在烈火里锻出的锋芒;是工匠的智慧,点亮了格物之光!”
他将方块高高举起,阳光透过工棚的缝隙,在灰黑的石面上镀上金边:“此物,朕赐名‘水泥’!自今日起,它将与大明同辉,筑我疆土,通我阡陌,利我万民!诸君之功,必刻青史!”
“皇上万岁!”“水泥万岁!”
欢呼声险些掀翻棚顶,连棚外的骡马都惊得扬起前蹄。
狂欢的浪潮正盛时,工棚的木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泥泞的护卫连滚带爬冲进来,膝盖在石地上磕出鲜血,却顾不上擦,扑在地上嘶吼:“皇上!试验田…… 试验田出事了!麦苗全烂了!有人中毒了!”
欢呼声像被冰水浇灭的火焰,瞬间凝固。
朱祁镇脸上的笑容陡然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