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的、骨髓里渗出的抗拒。他渴望转身,渴望逃离这无形的枷锁,渴望沉入那遗忘一切的虚无深处。然而,每一次试图挣脱的念头,都如同试图撼动整个宇宙的根基,只会引来更庞大的命运意志的碾压。那冰冷的锁链勒得更紧,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勒成两半。他只能前进,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每一步都踏在自身意志的残骸之上,走向那早已为他标注好的祭坛。
就在这抗拒与宿命的撕扯达到顶峰,灵魂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瞬间,前方的城市畸变景观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令人作呕的裂口。
它耸立着。
那绝非人类文明所能理解的建筑。它巨大无朋,其轮廓在虚化扭曲的城市背景中显得格外“坚实”,但这坚实本身便是最大的亵渎。它像一颗被强行从某个古老而邪恶的活体巨兽胸腔中剜出,又粗暴地移植到此地的、仍在搏动的心脏。暗红、深紫、污浊绿交织的肉质表面覆盖着巨大的、半透明的薄膜,薄膜之下,粗壮如山脉般的血管虬结盘绕,其中奔涌着粘稠的、散发着暗淡磷光的液体,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沉闷如地心鼓点般的巨响——“咚…咚…咚…”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敲打在加里安的灵魂之上,每一次搏动都让他周身的虚无之力产生一阵痛苦的痉挛。它更像是一颗搏动着的、吞噬逻辑的宇宙肿瘤,一个正在孕育“新神”的亵渎子宫。
围绕着这颗搏动心脏的基座,是无数扭曲缠绕的、如同巨大神经束或肠道般的结构。在这些结构的关键节点上,镶嵌着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半透明囊泡。每一个囊泡里,都囚禁着一个灵魂。
加里安的虚无之瞳穿透了囊泡浑浊的外壁。他看见。他看见无数面容在惊恐中凝固、扭曲、溶解。他看见构成他们存在的本质——记忆、情感、逻辑思维、生命烙印——被无形的、冰冷而精确的力量强行抽离、分解。那些承载着欢笑与泪水的记忆,被剥离成闪烁的数据流;那些炽热或冰冷的情感,被萃取为粘稠的能量液滴;那些严谨或跳跃的逻辑链条,被粉碎成最基本的因果代码;那些独一无二的生命烙印,被碾磨成无意义的灵魂粉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