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一位身着月白暗纹锦袍的公子翩然而至。
墨以玉冠松松挽就,垂落的几缕青丝半掩着左眼尾的朱砂痣。
虽用易容术敛去七分绝色,但那通身清贵气度仍如明珠蒙尘,引得路人不自觉侧目。
他执扇轻叩柜台,琉璃似的浅瞳里漾着狡黠笑意:听闻贵店有本《韩宗师练武路》
话音未落,后院传来茶盏翻倒的脆响。
锦袍公子的话音甫一响起,老燕便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手中的紫砂壶地摔得粉碎。
这个声音他此生难忘——正是那位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得偿所愿之人,也是一句话能定自己生死之人。
老燕慌忙整了整衣袍,快步上前深深作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大人,您这么快就到了?
他喉结滚动,冷汗已浸透后襟。
在这位面前,他这位名震梁国的宗师竟如稚童般惶恐。
你紧张什么?锦袍公子轻笑,我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他执扇轻点老燕肩头:我这位朋友难得开口,自然要抓紧表现,当即就赶来了。
老燕闻言更是僵住——这位端坐云端的大人物,竟对东家如此看重,言语间甚至带着几分谄媚。
他实在难以理解其中缘由。
大人恕罪,在下只是突然得见尊颜,受宠若惊。
白衣公子漫不经心用扇骨轻敲掌心:不必多礼,带我去见你们掌柜的。
老燕引着锦衣公子穿过回廊,来到元起所在的书房。
推门而入时,但见赵雨柔正坐在窗边捧读《韩宗师练武路》的最新书稿,白羽婷则立在案前,纤手轻执松烟墨,正为元起细细研墨。
元兄!
锦衣公子方踏进门槛便朗声唤道,俊美的脸上洋溢着真切喜色,一接到你的传讯,我当即备齐所需之物,日夜兼程赶来相见。
元起从容搁下狼毫笔,抬望向来人,唇角泛起温润笑意:这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你了。
侍立一旁的老燕见东家面对这位仙门巨擘仍能如此气定神闲,心中不由升起深深的敬佩。
他暗忖即便自己与仙师有再深的交情,也绝难做到这般云淡风轻,同时也不禁羡慕起东家与这位仙人之间深厚的情谊。
诸位请暂避片刻。
锦衣公子转向书房内的其他人,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与你们东家有要事相商。
白羽婷原本对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颇有好感,闻言顿时蹙起秀眉:这位公子未免太过失礼,哪有在别人家中反客为主的道理?
老燕见状慌忙上前打圆场,额间渗出细密汗珠:大人恕罪!
这丫头年少不懂事,还请您莫要见怪。
说着急急转向白羽婷,白丫头,快带着雨柔随我出去。
听到老燕用这般恭敬的称谓和急切的语气,白羽婷顿时醒悟眼前这位锦衣公子绝非等闲之辈,恐怕连整个白家都开罪不起。
她俏脸霎时变得苍白,想起家族近日再三强调不可在外惹事生非的训诫,心中不由一阵慌乱。
元起将她的不安尽收眼底,轻拍她的肩头温声安抚:不必惊慌,这位是我的好兄弟。
虽说为人散漫不羁了些,但绝非歹人。
他转而看向锦衣公子,语气平和却坚定:不必让她们回避了,我们到院中叙话便是。
都听你的。
锦衣公子从善如流地颔,折扇地展开,含笑转身往庭院走去。
看着锦衣公子如此顺从地随元起走向庭院,老燕、白羽婷乃至年幼的赵雨柔都面面相觑,难掩诧异。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深不可测的大人物竟会这般好说话——或者说,竟会对东家言听计从到如此地步。
白羽婷凝视着元起的背影,眸中的探究之色愈浓重。
庭院凉亭内,元起随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将兄弟二人的对话与外界隔绝。
父亲、母亲、姨娘,还有小幽,这些时日可都安好?
大哥这才离家几日,他们自然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