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至，街道两旁的行道树挂起了串串喜庆的红灯笼，像冬日里一簇簇温暖的火焰。工作室的玻璃窗上，也不知被谁贴上了小巧的剪纸窗花，悄然弥漫起一丝节日的氛围。
在这份悄然涌动的喜悦中，叶羽琋开始偷偷准备新年礼物。给学弟妹们的，是她伏案许久，亲手绘制的贺卡——每一张上都画着他们各自游戏角色的q版形象，憨态可掬，再配上一套实用的文具，贴心又充满趣味。给周教授的，则是一套她托人精心挑选的上好紫砂茶具，古朴雅致，正合教授的品味。唯独到了顾殇这里，她反复思量，却犯了难。
他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缺。对吃穿用度，他一向秉持着极简原则，实用至上，物欲淡泊。太普通常见的礼物，显得敷衍，配不上他在她心中的分量；太昂贵或有明确指向性的礼物，又怕会成为一种负担，让他感到压力。她想要送的，是一件能承载那段共同度过的、安静时光的东西，或许“无用”，却必须充满心意。
灵感终于在她整理画稿时闪现。她找出了静养期间画的那些随笔小稿，一页页翻过，时光也随之倒流。画稿里有他午后坐在窗边看书的沉静侧影，阳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有窗外纷纷扬扬、覆盖一切的雪景；有他们傍晚散步时偶然遇到、摇着尾巴的可爱小狗；甚至还有几笔勾勒出的、她想象中“心向工作室”未来办公室的草图，明亮又宽敞。这些瞬间，构成了他们关系悄然变化的证据。她精心从中挑选出几十张有代表性的，扫描、调整、排版，又反复斟酌顺序，最后找了一家专业的印刷店，选用质感极佳的哑光纸张，装订成一本独一无二的画册。封面是她用最细的蘸水笔，小心翼翼手写下的标题：《顾殇观察日记（静养篇）》，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偷笑的颜文字表情。
新年夜，团队早早结束了工作，互道新年祝福后陆续离开。学弟妹们的欢声笑语渐次远去，工作室里最终只剩下顾殇和叶羽琋。空气里还残留着些许水果茶的甜香，以及一种微妙的、混合着期待与羞涩的安静。
“给你的。”叶羽琋深吸一口气，将那个用深蓝色星空纸仔细包装好的长方形盒子递过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新年礼物。”
顾殇有些意外地接过，看了她一眼，才低下头，动作轻缓地拆开包装。当封面上的字和第一页那张他看书的侧影映入眼帘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似乎连呼吸都放轻了，一页一页，翻得极其缓慢，手指常常不自觉地抬起，轻轻拂过那些线条和色彩，仿佛能触摸到画稿背后那段宁静的岁月。他的眼神专注得惊人，素来清冷的眉眼此刻柔软得像化开的春水，唇边甚至牵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那张两人在雪中并肩行走的背影，旁边那行清秀的小字“慢慢走，一起到白头”毫无预兆地撞入他的心口。顾殇猛地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叶羽琋，眼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泛红。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拥堵在胸口，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下一刻，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同以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又像是确认着某种失而复得的珍贵。
“谢谢……”他把脸深深埋在她温热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重复了一遍，“……最好的礼物。”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滚过，带着灼热的温度。
叶羽琋先是一怔，随即放松下来，伸出手回抱住他，脸颊贴着他微凉的毛衣外套，清晰地感受着他胸腔里传来的、快而有力的心跳声。一股巨大而温暖的幸福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心口被填得满满当当，再无一丝缝隙。她知道了，无需任何言语，她送对了。这份礼物的重量，他完完全全地接收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殇的情绪才似乎平复了一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她，耳根的红晕尚未褪去，转身从自己放在椅背上的背包里，也拿出了一个细长的、包装素雅的木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