杆顶端拉直一根染成红色的麻绳(准绳),绳的另一端拉回,使之水平对准矩的垂直短边(勾)的顶端。
“少梁!”周鸣目测准绳与矩短边顶端的水平线,“看准绳与勾顶相差几何?”
少梁眯眼仔细比对:“回先生,绳低于勾顶约一寸二分!”
周鸣心中默算:相似三角形原理。已知股长三尺(基准),测点距矩十尺(距离),绳低于勾顶一寸二分(高差)。则此处相对于矩所在点的地势落差=(一寸二分*十尺)\/三尺≈四寸。即此处低洼四寸。
“记!测点甲,低洼四寸。”周鸣下令。同时,他指挥其他人用步测或绳测丈量这块不规则荒地的边界长度,并用青铜钎标记关键拐点。
如此反复操作,在不同位置设立测点,记录距离和高差。回到官署后,周鸣在巨大的沙盘(他命人临时赶制)上,根据这些距离和高差数据,结合边界长度,用算筹进行比例换算和简易的三角定位(雏形),竟然在沙盘上相对准确地复原了这片荒地的轮廓和起伏!虽然精度有限,但比起之前“城东十里”、“大概坡地”的模糊描述,已是天壤之别!
“神乎其技!”田穰看着沙盘上呈现的地形,惊叹不已,“此‘勾股定矩’之法,竟能化无形之地为有形之图!真乃神授之术!”周鸣将几何测量学,包装成了“勾股圣数”的实践,彻底征服了田穰和旁观的小吏。
此法迅速推广。周鸣亲自带队,挑选信得过的队伍,配备新制工具,深入封邑各处。面对豪强的阻挠(如指使家奴破坏测钎、收买老农指鹿为马),周鸣毫不手软,凭借田穰赋予的权限,当场拿下闹事者,押送府狱。同时,他严格执行自己提出的策略:对跳得最欢、劣迹斑斑的东乡豪强“费氏”,田穰亲自下令,以“隐匿田亩、抗拒新法”为名,查抄其部分最肥沃的“黑油洼”田地充公,并将其家族管事枷号示众三日!雷霆手段之下,其他豪强噤若寒蝉,虽心怀不满,却再不敢公然对抗。
丈量、评级工作艰难却稳步推进。周鸣又改进了税收记录簿记。他摒弃了原先混乱的竹简记录,设计了一种更清晰的“两柱式”木牍账簿:左柱记录田主、田亩位置、等级、面积;右柱记录应缴赋额、实缴数额、缴纳日期。木牍按地域分类存放,便于查阅核对。同时,他推行了“两联凭据”制度:税吏收税后,填写一式两份的木劵(收据),一份交纳税户,一份留底备查,大大减少了税吏中饱私囊的空间。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郯邑城头的枯草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又是一年秋收时。
田府官署内,气氛与一年前的凝重截然不同。田穰端坐案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和轻松。几名负责赋税的主吏正恭敬地汇报,声音都带着兴奋。
“禀大夫!今岁秋赋,全数入库!依‘相地衰征’新法,共收粟米……”主吏的声音激动地拔高,“比往年旧制,实增一成有余!远超预期半成之数!”堂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声。
“好!好!”田穰抚掌大笑。
另一名主吏接着汇报:“下吏走访各乡,昔日耕种‘鸡爪岗’、‘碱窝子’的贫户,今岁赋额减半者比比皆是!虽年景平常,然其家有余粮,面上有光,口称大夫仁德!昔日聚众哭诉之事,再无发生!乡野之间,怨气尽消,民心思安!”这正是周鸣模型预测的结果,中下田农户普遍减负。
“至于那几家…”主吏语气略带不屑,“虽有微词,然慑于法度威严,亦足额缴纳。费氏被惩后,其余各家皆循规蹈矩,不敢造次。”
田穰的目光越过汇报的属吏,落在坐在下首、安静品着一杯粗茶的周鸣身上。一年多的操劳,周鸣清瘦了些许,但眼神更加深邃沉静,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的深衣,掩不住日益沉淀的从容气度。
“此皆赖周先生神算妙策,鼎力推行之功!”田穰离席而起,走到周鸣面前,郑重地深深一揖,“先生于我郯邑,如旱地之甘霖!请受田穰一拜!”
周鸣连忙起身还礼:“大夫言重。此乃大夫明断乾坤,上下戮力同心之果,周鸣不过略尽绵薄,循数理、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