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驳,只能狠狠地瞪了周鸣一眼,拂袖而去。雍巫和竖刁阴鸷的目光在周鸣身上停留片刻,才跟着离开。
高傒一直冷眼旁观,此时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审视:“周先生避重就轻,明哲保身之道,倒是炉火纯青。只是,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先生身负‘通神’之能,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齐国坠入深渊,看着先仲父的心血付诸东流?还是说…先生心中另有所图?”他的话语像浸了冰水的针,直刺周鸣的立场和动机,暗示他可能暗中支持某一方,或者,更危险地,有自立之心。
周鸣转身,面对这位位高权重、城府深沉的老上卿。他能感受到高傒话语中那几乎不加掩饰的敌意和试探。高傒代表的,是齐国根深蒂固的旧贵族势力,他们曾被管仲的改革压制,如今管仲已死,他们迫不及待要重新攫取权力,而周鸣这个“异数”,这个凭借“奇技淫巧”和“神算”爬上高位的“破落士子”,无疑成了他们眼中必须清除的障碍和潜在的巨大威胁。
“高子上言重了。”周鸣微微躬身,姿态无可挑剔,语气却疏离如冰,“鸣,一介布衣,蒙君上与仲父不弃,忝居太卜之位,唯知敬天法祖,恪守本职。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典已毕,鸣之职分已尽。至于国运兴衰,社稷安危,上有君侯明断,下有股肱贤臣,如高子这般柱石之臣匡扶,岂是鸣一介卜祝之人所能置喙妄议?‘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此圣人之训也。高子乃国之砥柱,当此危局,正该挺身而出,匡扶正道,何须问计于鸣?”他将自己定位在“卜祝”的卑微角色,引用圣人之言撇清干系,同时巧妙地将责任和压力反推回高傒身上,暗示他才是应该“匡扶正道”的人,其潜台词是:你若有心拨乱反正,何须来试探我?你若无力,又何必苛责于我?
高傒花白的眉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周鸣这番以退为进、绵里藏针的话让他极为不快,却又难以抓住把柄。他深深地看了周鸣一眼,那眼神像要穿透他的皮囊,直窥其心底隐藏的算筹。最终,高傒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不再言语,转身与公子昭低声商议起来。但那眼神里残留的阴霾和警惕,已如实质。
风暴终于在管仲下葬后的第七日,以一种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降临到周鸣头上。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白日里喧嚣的临淄城陷入了死寂,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巷间回荡,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凄清。周鸣并未安寝,他独自坐在书房内,青铜灯树上的烛火摇曳,将他沉思的身影投在绘满星辰与河图的墙壁上。案几上摊开的不是竹简,而是一块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板,上面用尖锐的石笔勾勒着复杂的线条和符号——这是他在推演齐国未来数月的乱局模型。
线条纵横交错,节点代表各方势力(桓公、五公子、高国旧族、雍巫集团、外部诸侯),连接线的粗细代表影响力强弱,箭头的方向代表冲突或联合的可能路径。模型的核心区域(代表临淄中枢)已是一片猩红,冲突概率高达87.3%,且正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管仲影响力的彻底消散而急剧攀升。
“雍巫(易牙)、竖刁…行动阈值已突破临界点…”周鸣指尖划过代表佞臣集团的几个节点,它们与公子无亏的节点紧密相连,且向外散发着强烈的攻击性信号,“高傒…按兵不动概率下降至45%,其最优策略应是借佞臣之手清除障碍,再以‘拨乱反正’之名收拾残局…公子昭…生存概率低于40%…”冰冷的数字在他脑中流淌,勾勒出一幅血腥的图景。
突然!一种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危险的绝对直觉猛地刺穿了他的理性推演!并非听到,也非看到,而是空气流动的细微改变,是烛火极其不自然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一次剧烈摇曳!千分之一秒内,周鸣的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不是向后躲闪,而是猛地向左侧伏倒!
“咻——噗!”
一支淬了幽蓝暗芒的弩箭,撕裂窗棂上特制的、近乎透明的薄绢(周鸣基于透光率和隐蔽性计算选择的材料),带着死神的尖啸,擦着他右侧的太阳穴飞过,深深钉入了他刚才头颅所在位置后方的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