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技”带来的实际效果,在他心中激烈碰撞。最终,他没有再斥责,只是深深地看了周鸣一眼,那眼神里有困惑、有震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他默默背起药箱,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格外萧索。
数日后,疫情逐渐平息。天工院“避瘟庐”内,大部分病人或康复离去,或不幸亡故。文茵正在整理最终的“疫疠录”总卷。一卷卷记录着符号、数字和简单文字的竹简被汇总。她在一块巨大的硝制羊皮上,绘制出最终的“消长九畴总图”。图表清晰地显示:在严格区分寒热证型、对症用药的前提下,死亡率被控制在了三成以下,远低于以往此类瘟疫动辄过半甚至更高的死亡比例!图表下方,还用小字记录了基于村民访谈得出的重要发现:发病者多集中在上河村下游,共用一处水塘洗涤污物;而上游取水饮用的村民,发病率显着偏低!一条用朱砂勾勒的醒目建议写在图侧:“瘟疠之起,多因秽浊。清洁水源,隔绝污物,乃防疫之本!”
正当文茵为这份凝结了数据与生命的总结而感慨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好一幅‘瘟神现形图’!将无形疫鬼之踪迹,以符号数理勾勒于方寸之间,令人叹为观止!”
文茵抬头,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出头、身着朴素葛衣、双目炯炯有神的男子站在门口,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墙上的图表。他身后跟着一个背药箱的童子。
“在下季咸,一介游方医者。”男子拱手,笑容温和,毫无公羊缓那种权威的压迫感,“途经此地,闻天工院周先生以‘数’解疫,心向往之,特来叨扰,望乞一见。”他的目光扫过图表上的数据,眼中闪烁着纯粹求知的亮光,“先生此法,似在万千变化中,寻那‘病机’与‘药效’之‘常数’?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这位自称季咸的游医,似乎嗅到了“杏林数脉”中蕴含的、超越时代的理性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