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鸣用代表粟米的符号堆砌在“鼎”旁,但数量远逊于军费消耗的“血山”。“更关键者,‘现值’!”他引入了一个超越时代的概念。
“今日耗费粟米亿万升(指军费),换取未来每年百万升之收益。需多少年方能回本?”他快速计算:以年收益150万升计(高估),需至少50年才能填平一次大规模战争的直接消耗!这还不算间接损耗、机会成本(用于战争的资源本可用于发展生产)!
“且未来收益,充满变数!晋齐反扑、天灾人祸、内部生变…皆可令此‘虚鼎’化为泡影!今日之实耗,换未来之虚利,且风险巨大,其‘现值’实为负值!”他用巨大的红色“负号”覆盖了象征收益的粟米堆。
(三)
周鸣放下石粉,殿内死寂无声。三块石板如同三座大山,压在每个人心头。冰冷的数字、清晰的关系图、残酷的概率树、颠覆性的“现值”概念,彻底击碎了主战派的热血幻想。公子侧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却无法反驳那如山的数据。孙叔敖长叹一声,微微颔首。右尹等人更是冷汗涔涔。
“故,臣之‘算鼎九章’结论,”周鸣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宣判,“今时挥师北上,直取郑宋,其军费之巨,远超楚国仓廪承受!其引发晋齐联手之风险,高达九成!其所能获之利,纵以百年计,其‘现值’亦远不抵三年征战之耗!此乃亏本买卖!强行为之,非但霸业难成,恐有倾覆之危!大凶!”
“砰!!!”
楚王熊侣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坚硬的青铜案面竟被拍得凹陷下去!他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雄狮,磅礴的威压瞬间充斥整个问鼎阁!空气仿佛被抽干,群臣噤若寒蝉,连公子侧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亏本买卖?!大凶?!”熊侣的怒吼震得梁柱嗡嗡作响,“周鸣!寡人擢你于微末,授你太卜令高位!是让你用这劳什子‘算数’,来灭寡人雄心,沮寡人志气的吗?!照你算来,寡人这问鼎之志,就该束之高阁,龟缩于这荆蛮之地,永世仰望中原不成?!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暴戾与失望,“若如此,寡人要你这太卜令何用?要你这‘算鼎’何用?!说不出破局之策,寡人先焚了你这妖言惑众的算板!”
熊侣的手按在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上,杀意凛然!公子侧欲言又止,孙叔敖闭上了眼睛。周鸣,已站在了万丈悬崖的边缘。
(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鸣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熊侣那几乎要将他撕碎的目光,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沉稳如山!
“大王息怒!”周鸣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风暴的力量,“臣算的是‘直取郑宋’之策凶险亏本,非算‘问鼎中原’之志不可成!路有千万条,何必撞南墙?破局之策,不在强攻,而在‘算’其势,‘导’其流!”
他猛地转身,指向第二块石板上的诸侯关系网。“大王请看!困我大楚者,非郑宋之墙,实乃晋齐之锁!欲破锁,非蛮力,需‘钥匙’!”
他拿起代表秦国的褐色石粉,用力画了一个圈。“钥匙之一,西秦!秦与晋,世仇!河西之地,秦人梦寐以求!秦欲东出,必先破晋!此乃秦之‘势’!我大楚何不‘顺’其势?”他画出一条粗壮的绿色箭头,从楚指向秦:“厚币卑辞,许以共分晋利!缔结密约:楚攻晋之南(中原),秦攻晋之西(河西)!使晋国腹背受敌,首尾难顾!秦得地,楚得势!此乃‘借刀杀人’!”
他又拿起代表淮夷、徐夷等东方部族的符号(杂色石粉)。“钥匙之二,东夷!齐国虽富,然其侧翼,淮泗之地,夷人部落林立,叛服无常!齐国屡征,疲于奔命。此乃齐之‘疮’!我大楚何不‘挑’其疮?”他画出一条虚线箭头,从楚指向东夷诸部:“遣能言善辩之士,携盐铁珍宝,密结诸夷酋首!许以独立,助其兵甲!使其在齐之腹地,烽烟四起!齐国自顾不暇,何有余力西顾助晋?此乃‘驱虎吞狼’!”
周鸣越说越快,手中石粉飞舞,在巨大的地图上勾勒出一条全新的战略路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