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楚晋边境的情报暗战在“九音锁”的精密运转下,暂时陷入了胶着。而周鸣的目光,却随着楚王熊侣的诏令,投向了帝国的另一处软肋——东南方,楚吴边境那广袤却贫瘠的“沮漳蛮田”。
这里地处沮水与漳水下游,河网密布,沼泽与丘陵交错。世代居住于此的“荆蛮”部族(百越分支),依旧沿袭着古老的“刀耕火种”之法:焚烧一片山林,在灰烬中播下种子,依靠地力自然生长,三五年后地力耗尽,便弃之如敝履,迁徙他处,寻找新的林地焚烧。如此循环,如同蝗虫过境,留下的是光秃秃的山岭、日益稀薄的土壤和愈加深重的贫困。楚国的税吏在此地往往无功而返,驻军粮草转运困难,更成为吴国细作渗透、煽动蛮族叛乱的温床。此地不治,楚国东南腹心难安。
“太卜令,此乃‘沮漳蛮田’岁入簿册。”掌管钱粮的右尹将一卷沉重的竹简摊开在周鸣面前,面露愁容,“去岁,沮水左岸三寨、漳水右岸五洞,计丁口逾万,所纳粟米不过五千石!尚不及郢都近郊一乡之贡!然为弹压蛮乱、转运军资所耗,数倍于此!此乃无底之壑啊!”
周鸣接过簿册,指尖划过冰冷的竹片。数字背后,是触目惊心的低效与脆弱。他亲赴沮漳之地勘察。所见景象,印证了簿册的冰冷:被烧得焦黑的山坡上,稀疏的粟苗在贫瘠的灰土中艰难挣扎;废弃的旧田里,裸露的红色砂砾如同大地的伤口;衣衫褴褛的蛮人,眼神中混合着麻木、警惕和一丝对山林的敬畏。几个蛮族长老被召集而来,脸上沟壑纵横,带着世代积累的固执与对“楚官”本能的不信任。
“烧山!种粟!天赐的活路!”一位脸上刺着蛇形图腾的长老瓮声瓮气地说,枯槁的手指指向远处冒烟的山头,“地没劲了,山神不让种了,就换地方!祖祖辈辈都这么活!”
“换地方?”周鸣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山总有烧光的一天。人丁在增,部落在扩,能烧的山林还剩多少?十年后,二十年后,你们的儿孙去哪里烧山?”
长老们沉默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这是他们不愿深想,却无法回避的恐惧。
(二)
周鸣没有立刻给出方案。他拒绝了当地县令提供的馆舍,在沮水畔一处高岗上搭建了简易的营帐。巨大的素帛铺在粗糙的木案上,他开始构建沮漳之地的“混沌模型”。这里没有清晰的边界,没有恒定的规律,人口迁徙、地力消长、气候波动、蛮族习俗、乃至虫豸鸟兽,都如同无数乱流,相互激荡,形成一个典型的非线性复杂系统。
1.洛伦兹吸引子雏形——人口与土地的死亡之舞:
周鸣取来一只宽口陶盘,注入清水,置于案头。他代表人口,滴入浓稠的赭石汁液(红色);代表可用耕地(森林),滴入稀释的靛蓝汁液(蓝色)。
初始状态:他滴入一小滴红汁(少量人口)和一大片蓝汁(大片原始森林)。用细木棍轻轻搅动。红点(人口)在蓝海(森林)中缓慢移动,相安无事(刀耕火种初期)。
人口增长:他持续滴入微小红点(模拟人口自然增长)。红点开始聚集,范围扩大。他搅动水流,模拟人口迁移。红点开始侵蚀蓝海边缘(焚烧林地开垦)。
地力衰减:他在被红点侵蚀的区域(代表新开垦的田),滴入代表土壤肥力流失的浑浊黄色汁液(模拟灰烬肥力耗尽)。黄浊蔓延,该区域蓝汁(森林)彻底消失,红点(人口)变得密集而躁动。
迁徙爆发:周鸣加大搅动力度(模拟生存压力)。红点群(人口)如同被无形之力驱赶,猛地从黄浊区(贫瘠旧田)冲出,扑向邻近的蓝海(新森林)!他再次滴入红点(人口增长),重复侵蚀、黄化、迁徙的过程。
混沌显现:数次循环后,陶盘中的水流彻底浑浊混乱。红点(人口)与黄浊(贫瘠地)如同两条相互追逐、缠绕、撕咬的怪蛇,在越来越小的蓝海碎片间疯狂冲撞!轨迹毫无规律,时而分离,时而纠缠,呈现出一种病态而不可预测的“吸引”状态——人口被土地(森林)吸引,而土地(森林)又被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