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迁徙,也能在灾年活下来!蛇图腾长老看着寨中老幼分到手的菽豆饭和鱼干,再看看远处那片因未焚烧而依旧葱郁、为部落保留了下一年希望的山林,浑浊的老眼中流下了复杂的泪水。
秋去冬来,冬小麦在雪被下积蓄力量。第二年春,曲辕犁再次开动,深耕过的土地更加松软肥沃。轮作休耕体系步入正轨,渔猎管理井然有序。当金秋再次来临,沮漳之地迎来了前所未有的丰收!新法覆盖区域的粟米、菽豆、麦子产量,较推行新法前,整体翻倍有余!固定村落炊烟袅袅,仓廪渐实。昔日被视为无底洞的“沮漳蛮田”,第一次向郢都运去了满载的税粮!
(五)
捷报传至郢都,楚王熊侣抚掌大笑:“好!好一个‘混沌田策’!化腐朽为神奇,变荒蛮为粮仓!周卿真乃寡人之管仲、穰苴(rángju)!”他大笔一挥,下诏:于太卜令府下,特设“混沌司农”一职,由周鸣兼领,秩同下大夫,专司楚国新辟之地及蛮荒边郡的农桑革新!沮漳模式,着为《田律·边郡策》,颁行楚南诸县!
授职仪式在观星台举行。周鸣接过象征“混沌司农”的、刻有螺旋云纹的青铜印信。台下,是沮漳之地前来献捷的蛮族长老和劝农队代表,脸上洋溢着感激与敬畏。
熊侣兴致高昂,问道:“周卿此策,算无遗策,化混沌为有序,功莫大焉!未知此策精要,可尽于‘轮作’、‘休耕’、‘新犁’否?”
周鸣手抚印信上的螺旋纹,望向远方沮漳的云烟,声音沉静而深邃:“回大王,此策精要,非在‘尽’,而在‘容’。”
“容?”熊侣不解。
“天地万物,本为混沌。”周鸣缓缓道,“沮漳之地,人、地、虫、兽、风、雨、火…诸般因素,纠缠激荡,瞬息万变。臣穷尽算力,亦无法求得其精确轨迹,预知每一场风雨,每一次虫灾。”他想起陶盘中那无序的红蓝漩涡,想起遮天蔽日的蝗群。
“然,混沌虽不可精确解,却有其‘边界’,有其‘吸引之域’。”他指向印信的螺旋纹,“如同此旋,看似无序旋转,却始终围绕核心。臣所做,非强求万物按臣之‘格子’生长,而是‘算’出其运行之大势,划定其不致崩溃的‘混沌区间’——人口增长之极限、地力消耗之下限、资源攫取之红线。于此区间内,许其波动,容其意外(如蝗灾),以冗余储其变,以多样(轮作、渔猎)应其急。只要不破边界,混沌自会归于新的平衡。此乃‘精确解不可得,然可控混沌区间’。”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观星台的穹顶,望向浩瀚星河:“治国,理政,乃至观星卜筮,莫不如此。强求完美秩序,反失其真;承认混沌,把握大势,导其向利,方为长久之道。此‘混沌司农’之印,于臣,恰是此悟之证。”
熊侣闻言,久久不语,鹰目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看向周鸣的眼神,已不仅是器重,更带上了一丝对某种超越时代智慧的敬畏。
仪式结束,众人退去。周鸣独立于观星台,手中摩挲着冰冷的青铜印信,螺旋纹路硌着指腹。他望向庭院中央那座沉默的青铜神树,基座深处那隐藏的河洛密码盘,与手中这方司农印的混沌螺旋,在夕阳下仿佛产生了某种神秘的共鸣。天地万物,大到星辰轨迹,小到一粒粟米的生长,皆在混沌与秩序的边界上起舞。而他所追求的“数”,或许正是那把丈量混沌、锚定秩序的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