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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条路径,都像一道清晰的数学公式:输入“行为性质+伤害后果”,即可推导出对应的“法律后果”。周鸣在关键节点旁,还用蝇头小楷标注着简要的“权重因子”:如“故意”权重为1.0,“重大过失”0.7,“一般过失”0.3;“致命”后果权重1.0,“致残”0.8,“重伤”0.6,“轻伤”0.3。最终的刑罚,便是行为权重与后果权重的乘积,再映射到预设的刑罚阶梯上。这并非完全僵化的自动量刑,却为判罚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相对客观的量化参考框架!
“看明白了吗?”周鸣停下笔,看向身边一位名叫胥渠的年轻法吏,此人眼神最为聪慧,“‘故意’与‘过失’,判若云泥。此乃律法之‘理’的根基。无‘理’则法为暴政,失‘度’则法同虚设。”
胥渠用力点头,眼中闪着光:“先生!这…这如同解一道‘九数’难题!层层推演,环环相扣!过去判案,全凭主官‘心证’与‘旧例’,常因‘故意’、‘过失’之争纠缠不清,如今这‘树’一分,黑白立判!”
周鸣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财产侵害”这条主干。墨色线条同样严谨地延伸、分叉。
主干分叉:一条指向“盗窃”;一条指向“抢劫”;一条指向“欺诈侵占”。
“盗窃”节点下,引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确量化的标准:
“赃值<1钟黍(约合后世百钱)”-末端:“笞刑二十,返赃”。
“1钟黍≤赃值<5钟黍”-末端:“劓刑(割鼻)”。
“赃值≥5钟黍”-末端:“斩趾(断脚趾)”。
“惯盗”-末端:“大辟”。
“抢劫”节点下,惩罚陡然加重,因其伴随暴力胁迫:
“未伤人”-末端:“斩趾”。
“伤人”-末端:指向“人身伤害”树对应分支,叠加抢劫本刑,最高至“大辟”。
“欺诈侵占”则根据手段恶劣程度和数额大小,处以“劓刑”至“城旦舂”不等。
“以‘钟黍’为赃值计量基准?”另一位法吏,来自司寇府文书房的祁午,指着“盗窃”分支下的量化标准,惊讶出声。一钟黍,是晋国通用的粮食容积单位,价值相对稳定,易于折算成其他财物。
“正是。”周鸣肯定道,“律法之‘公’,需有公认可度之尺。‘钟黍’之量,遍布晋国市井乡野,妇孺皆知。以此为标准,则‘盗一黍’与‘盗一钟’之别,一目了然,判罚轻重,有据可依。省去无数因‘估赃’不公引发的争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整张逐渐成形的树图,“此图,便是律法之骨架,血肉需条文填充,然其神髓,已在于此‘逻辑’与‘量化’。”
随着他的笔触,羊皮卷上那株由线条、节点、符号构成的“法律逻辑树”愈发枝繁叶茂,清晰分明。从“罪行”这一根,到“人身伤害”、“财产侵害”两大主干,再到“故意\/过失”、“盗窃\/抢劫”等分支,最后延伸至“大辟”、“刖刑”、“劓刑”、“斩趾”、“赎铜”、“笞刑”、“城旦舂”等末端刑罚。整张图如同一张巨大的、冰冷的、充满理性光辉的网,又像一株扎根于人性之恶、却竭力向上生长出秩序之枝的奇异之树。每一个节点,都代表着一次逻辑的二分或归类;每一条路径,都对应着一个由行为推导出后果的“算法”。数学的秩序之美,在这关乎生杀予夺的领域,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展现出来。
周鸣直起身,长时间俯身绘图带来的腰背酸涩似乎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忽略。他拿起一张较小的羊皮,上面是他用最精炼、最无歧义的文字起草的、对应于树图关键节点的核心法条草案。他将其递给胥渠,声音带着一种宣告般的肃穆:
“胥渠,将此‘树图’精摹于大幅素帛之上,配以简练条文注释。祁午,整理我等草拟之核心法条,务求文字精准,逻辑自洽,剔除一切‘酌情’、‘据礼’等模糊字眼。”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同火炬,点燃了年轻法吏们心中的某种火焰:
“律法,不当是秘藏于宗庙府库、仅供权贵把玩操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