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
周鸣却岿然不动,他的目光扫过坛上那些面色各异的晋楚权贵,扫过那寒玉匣中的血槽盟书,最后落在屈建扭曲的脸上,声音如同来自万载寒冰的审判:
“祸乱之源?非我周鸣,乃尔等心中之‘蠹’!”
“一年!仅仅一年!楚宫酒池肉林耗空边饷,晋卿争权夺利蛀蚀盟基!虎符密钥束之高阁,军力函数形同虚设!吴国厉兵秣马,黑蝶蔽野,尔等视而不见!只顾眼前寸利,争那蝇头之功!”
“和平非天亡!”周鸣的声音陡然转为悲愤的厉啸,如同杜鹃啼血,“乃尔等鼠目寸光、利欲熏心、自毁长城——人自戕之!”
他猛地转身,扑向祭坛中央!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高高举起那尊曾用于演示“军势流形”的青铜算板!
“和平?此等盟约,此等人心,要之何用!”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青铜算板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祭坛坚硬的青石板上!
算板瞬间扭曲、碎裂!代表晋楚军力的蚕丝弦线寸寸崩断!玉质的璇玑玉衡算符四散飞溅!那曾用来计算和平军力衰减的精密仪器,化为满地狼藉的碎片!
这惊天一砸,如同砸在所有人心上!象征着对这场徒有其表的和平、对这群贪婪蠹虫的彻底绝望!
就在这死寂与破碎的时刻——
“报——!八百里加急——!!!”
凄厉的嘶吼从祭坛下传来!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信使,如同血葫芦般,连滚带爬地冲破卫士阻拦,扑倒在祭坛之下!他手中高举着一份被血浸透的、边角燃烧着的木牍!
“潜……潜山大营……破了!!”信使的声音撕裂般绝望,“吴……吴兵!孙武为帅,伍员为锋!三万……三万精兵……奇袭潜山!守军……全军覆没!吴兵……已破三关……直扑……直扑郢都——!!!”
“噗——!”信使话音未落,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溅在冰冷的祭坛石阶上,也溅在了……那被内侍慌乱中捧出、试图作为某种“证据”的寒玉匣上!
滚烫的鲜血,顺着玉匣的缝隙,渗入了匣中!
匣内,那卷“血槽盟书”竹简背面,特制的凹槽“信渠”中,冰冷的“姹女玄水”(水银)……遇热血而沸!
“滋滋滋——!”
刺耳的声音从玉匣中传出!一股带着浓烈甜腥与金属气息的青烟,猛地从匣缝中喷涌而出!
“盟书!盟书毒发了!”有人惊恐尖叫!
玉匣脱手落地,匣盖摔开!那卷象征着晋楚和平契约的竹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身蕴含的剧毒水银急速腐蚀、碳化、化作一团翻滚着青黑色毒烟的……灰烬!
祭坛之上,青烟袅袅,毒气弥漫。破碎的青铜算板碎片散落一地,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信使的鲜血在石阶上蜿蜒流淌,与那团象征盟约彻底消亡的毒烟灰烬混在一起。
周鸣独立于这破碎与毁灭的中心,素衣染尘,却身姿如松。他望着东南方向,那里,血色的烽烟仿佛已映红了天际。他不再看瘫软在地的屈建,不看惊骇失语的赵成,不看悲号绝望的华元。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判词,回荡在死寂的淇水之滨:
“看,和平之死。”
“非天灾,乃人祸。”
“始于贪,终于血。”
寒风卷起祭坛上盟书的灰烬,混合着信使的血腥与破碎算板的铜腥,飘向无尽的苍穹。日蚀已过,天光重现,但那光明之下,再无和平,唯有东南方隆隆而来的、吴国复仇的——血色战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