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的夜,失去了科潘港陆地的庇护,展现出它最原始而暴烈的面孔。墨蓝色的海水不再是温柔的摇篮,而是起伏不定、深不可测的深渊。“鲲鹏号”巨大的楼船舰体,在涌浪的推搡下发出沉闷的呻吟,如同疲惫的巨兽。繁星被翻滚的浓云吞噬,唯有船尾楼悬挂的几盏防风油灯,在湿冷的狂风中顽强地摇曳,投下昏黄而破碎的光斑,勉强照亮甲板上紧绷的水手身影和湿漉漉的缆绳。
归心似箭的喜悦早已被长途航行的疲惫和这片海域的诡异寂静所取代。自驶离科潘三日以来,洋流变得紊乱,信风时有时无,天空始终被一层铅灰色的低云笼罩,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带着金属腥气的海盐味,预示着一场酝酿中的风暴。
周鸣站在船首楼高处,湿冷的海风撕扯着他的深衣。他手中紧握着那面揭示了太平洋暗流奥秘的青铜海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盘面边缘那道引发背部刺青异变的、深峻如闪电的螺旋纹路。怀中,那块来自帕伦克的石板依旧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背部肩胛之间,那个幽蓝色的`d2y\/dt2`符号虽已隐去,却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带来一种沉甸甸的、洞悉了宇宙冰山一角的悸动与不安。他总觉得这异常的天气背后,隐藏着比自然风暴更险恶的暗流。
“先生,风完全停了。”赵牧的声音带着凝重,他走到周鸣身边,古铜色的脸上沾着细密的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飞沫,“浪却越来越怪,像是水下有巨物翻身。”他指向船侧。海面并非平静,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方向混乱的涌浪,船体被来自不同方向的力道推搡着,左右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
“坎卦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周鸣低声沉吟,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死寂的海面和低垂的云幕,“看似困顿封闭(樽酒簋贰用缶),然必有出路(纳约自牖)。这风平浪静,是风暴之眼在积蓄力量,亦或是…”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轰——!!!”
一声绝非自然的、沉闷的爆炸巨响,猛地从船体中部——导航舱的方向传来!剧烈的震动瞬间传遍全船!紧接着,是刺鼻的焦糊味和滚滚浓烟从导航舱破碎的窗口喷涌而出!
“导航舱!”赵牧和周鸣同时色变,拔腿就向船中冲去!
还未冲到舱门,浓烟中便冲出几个跌跌撞撞、满脸烟灰的水手,剧烈咳嗽着。“赵…赵头领!周先生!是…是卡希!那个玛雅魔鬼!他…他炸了海图仪!烧了星盘!”一个水手嘶声喊道,眼中充满恐惧。
几乎就在同时,船尾方向传来尖锐的警哨和愤怒的咆哮!“粮舱!有人劫粮舱!是玛雅人!”
周鸣的心猛地沉入谷底!调虎离山!卡希的目标根本不是杀人,而是瘫痪舰队的“眼睛”和“胃袋”!他破坏导航核心,断绝舰队归途的方向;他劫掠稻种,摧毁舰队带给故土的希望,更是要断绝数学农法在玛雅传播的种子!
“赵牧!带人去粮舱!务必保住稻种!”周鸣厉声喝道,自己则顶着浓烟冲入导航舱。
舱内一片狼藉。原本安置青铜海图的基座被炸得扭曲变形,珍贵的青铜盘面焦黑一片,中央的血斑岛屿轮廓和周围的磁偏角纹路几乎被彻底毁坏!用于天文定位的简易星盘(结合了玛雅观测术)被砸得粉碎,记录航线的羊皮海图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浓烟中,卡希那带着豹纹刺青的狰狞面孔一闪而过,他狂笑着撞破另一侧的舱壁,如同灵活的猿猴般消失在通往底舱的通道中,显然是要去与粮舱的劫掠者汇合!
周鸣的心在滴血。青铜海图,这跨越文明的智慧结晶,竟毁于一旦!但他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痛惜的时候,船队失去了导航核心,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而身后,还有卡希这群疯狂的复仇者!
他冲出导航舱,直奔船尾粮舱。战斗已经白热化。忠于卡希的、悍不畏死的豹武士和少数被蛊惑的玛雅水手,正与赵牧率领的吴越精锐水兵以及阿青带领的越国工匠在狭窄的舱道内殊死搏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怒吼与惨叫混杂。珍贵的稻种麻袋被利刃划破,晶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