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生路!
就在这时,舱门被猛地推开,阿青带着一身水汽和急切闯了进来,脸色因激动和奔跑而泛红:“先生!屈雍大夫那边有发现!他们从‘玄龟号’断裂的缆绳附近,找到了一小片嵌入木屑里的、极薄的青铜刀片!还有,胥犴将军抓到一个想偷偷溜上补给小艇的家伙,那人身上有晋阳口音,靴底沾着公输班特制防滑油泥(只在旗舰核心舱室使用)!”
智伯余党!果然潜伏在旗舰内部!而且很可能就在负责记录关键航行动向的……航海日志官身边!
周鸣眼神一凛,霍然起身:“阿青,跟我去舰尾舱!查看航海日志!”
舰尾舱是存放航行记录的重地,由一名老成持重的吴国文吏负责。当周鸣和阿青赶到时,老文吏正伏案书写,见他们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脸上带着未消的惊惶。
周鸣直奔主题,拿起那本用上好楮皮纸装订、浸透着海水咸味的航海日志,直接翻到记录昨夜风暴前关键转向节点以及今日推算出的新航向(北纬35度线)的几页。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规,扫过那些用墨笔记录的日期、时辰、观测星象、舵角、帆向……以及最重要的——推算出的纬度位置!
“子时七刻,测北辰高,得纬度约……三十五度二分?”周鸣的指尖停在这行字上,眉头微蹙。他记得很清楚,昨夜风暴前夕,他用玉盘观测,结合心算修正,得出的纬度应是接近三十五度八分!虽然只有六分的微小差距(约合后世11公里),但在大洋之上,尤其是在寻找一条狭窄的能量衰减带时,这足以让舰队彻底偏离生路,一头撞进风暴核心或狂暴洋流区!
“这记录……是你亲自观测所得?”周鸣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老文吏擦了擦额角的汗:“回先生,是……是小人记录。但观测是了望塔的伍长报下来的,小人只是誊写……”
“那位伍长现在何处?”阿青立刻追问。
“昨……昨夜转向混乱时,被‘玄龟号’崩断的缆绳扫中……落海了……”老文吏的声音带着颤抖。
死无对证!
周鸣不再追问。他迅速翻到今日自己推算北纬35度安全路径后,由屈雍下令调整航向的记录页面。上面清晰地写着:“巳时三刻,遵先生令,舰队航向转西南,目标纬度:卅五度整。”
周鸣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下达的命令是“沿北纬35度线”,这是一个区间!而记录却精确地写成了“卅五度整”!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在洋流和风暴的作用下,死板地保持“整度”航行,极可能因未能跟随能量衰减带的自然弯曲而偏离路径!
“这‘整’字,是你所加?”周鸣指着那刺眼的“整”字。
老文吏凑近一看,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不……不是小人!小人记录的明明是‘沿卅五度线’!这……这‘整’字……墨迹似乎……似乎比旁边的字稍新一点?像是……像是后来添上去的?”他惊恐地指着那个字,手指抖得厉害。
篡改!精准而致命的篡改!
智伯的门客,不仅破坏海图、割断缆绳制造混乱,更潜伏在记录核心信息的环节,用最隐蔽的方式——篡改关键数据——为舰队掘下坟墓!将推算出的“安全区间”篡改为“死亡定点”,让精确的数学推演沦为指向地狱的路标!
“好一招釜底抽薪!”周鸣合上日志,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冰冷的目光扫过舱内每一个角落,仿佛要穿透厚重的船板,揪出那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
风暴在头顶咆哮,内奸在暗处狞笑。洛书推演出的生路,刚刚显露出一线曙光,便被阴险的墨迹蒙上死灰。黑潮的分形图在羊皮上蜿蜒,如同命运的迷宫。而破解这迷宫的最后钥匙,不仅要战胜自然的狂暴,更要揪出那人性深渊中,最致命的毒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