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都平心静气下来,程氏才让五月和六禾把七海带回房间里去,然后把陶七海想要读书的事给说了,一说完,大家都震惊得沉默着低头。
陶老爹猛地吸一口烟,终于明白老妻为啥要开个家会。
原来这才是正餐。
“说吧,你们什么想法?”
程氏目光在丈夫和几个大女儿之间来回移动。
陶大春和陶二夏对视一眼,沉默着不说话。
陶三秋却有些焦急和疑惑,“娘,海弟他……不是那个吗?”
陶老爹脸上立马扫过不悦,“那个是哪个?”
“大河村的周大夫不是说是‘痴儿’?”
陶三秋嗫嚅地说。
陶老爹一愣,对呀,他这个幼子可是个傻子呢。
他看了一眼陶七海,现他跟平时没两样,只是人精神多了,于是又扭头看着老妻。
程氏解释道:“大夫说的没错,但大夫也说了,人总是会开窍的。
七海现在开窍了。”
当年现陶七海稀里糊涂时,陶老爹就和程氏带着他去隔壁的大河村找周大夫看过。
那时的诊断就是痴儿,但留了余地:“是个未开窍的痴儿。”
像是为了佐证娘的话,陶四冬把今天陶七海的转变说了一通,当然是略过他是怎样悄无声息地怂恿宋二郎回家取白面的。
但陶四冬也有疑惑,“就算海弟开窍了,可他……是块读书的料吗?按说我们家祖上也没出过读书人吧。
从来都是泥腿子,在地里讨食,这要是没这个天赋,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和钱。
但陶四冬没说。
程氏就是笑道:“我也不要他去考学,也不要有多能耐,认个字,识个数,长大了不做睁眼瞎,不被人欺负,健健康康的就行。”
几个姐姐们:这谁不想去读书?
但她们也只是在心里吐槽而已,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哪个女娃能去读书的。
读书,仿佛就是男孩儿们才能做的事。
陶二夏道:“话是这么说,可读书是很费钱的。
什么笔啊墨呀纸啊砚的,一听就很贵,更不要说给老师的束修。
至少得……很多吧?那大姐的婚事——”
陶家,或者说整个陶家村,都没有人读过书。
村长,或里长也只是简单地认识几个字而已。
对于读书怎么收费还真不了解,只知道应该“很多”
。
陶大春打断了陶二夏的话,“我的婚事不要紧的。
爹,娘,我就问一个问题,这读书的事,是海弟自己提出来的吗?”
程氏点点头。
“那我明白了。
我觉得既然海弟想去读书,那咱们就供吧。
海弟身子弱,是干不了农活儿的,与其困在农地里,不如去读书,说不定是条活路呢。”
陶大春从小就跟在父母身边,常年和土地打交道。
她太知道土地上的辛酸和痛苦了,她曾无数次憎恨过土地,但日子久了她就习惯了。
再加上她本身力气大,渐渐地也不觉得有多难以承受。
但海弟,那从小到大瘦弱的身子,显然扛不住一个春夏秋冬的暴击。
她咬咬牙就忍过去,海弟呢?
他的活路在哪里?
也许唯有读书才是他要走的路呢。
陶老爹敲了敲烟杆,挠头道:“先去了解一下这读书要费多少钱吧。
附近几个村子都没有学堂,要读书还得去县城。
宋老爷家的二少爷不也是去县里读书的吗?过两天,二夏你和四冬带上县城看看,问问情况。”
陶二夏和陶四冬点头应下,焦灼的家会这才散去。
而等在房间里的五月和六禾却一点也不焦灼。
她们略微懂事一些了,知道娘亲肯定有大事要说。
但是什么大事,她们不知道,也不问。
大人的事就由大人去烦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