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在秦淮河上漂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在一处僻静的芦苇荡靠岸。
萧彻扶着林晚意下船,两人踩着湿漉漉的泥地往岸上走,鞋边沾满了青绿色的水草。
“前面就是静安寺,”
萧彻拨开挡路的芦苇,指着远处黛色的寺檐,“苏清沅说过,这里是镇国公旧部在江南的联络点,主持玄安大师是自己人。”
林晚意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髻间的芦苇杆又松了些,她重新将它插好,指尖触到干枯的穗子,心里默念着赵石的名字。
昨夜听雪楼的火光总在眼前晃,她忍不住问:“李嵩怎么会突然找到听雪楼?我们的行踪按理说不该泄露。”
“要么是周掌柜那边出了岔子,要么……”
萧彻顿了顿,目光沉了下去,“我们队伍里有内鬼。”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林晚意心里,她想起从漠北到西域一路跟随的亲兵,个个看着忠心耿耿,可若真有内鬼,藏得未免也太深了。
正想着,芦苇荡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响,萧彻立刻将她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的枪柄上。
“是少主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芦苇分开,走出个穿灰布僧袍的老和尚,手里提着盏油灯,正是静安寺的玄安大师。
他看清萧彻的脸,松了口气,“可算等着你们了,苏大人昨夜派人送了信,说你们今日会到。”
玄安大师引着他们穿过芦苇荡,走进静安寺的侧门。
寺里很安静,晨钟刚过,香火的气息混着潮湿的水汽在空气中弥漫。
偏殿里早已备好热茶和点心,玄安大师关上门,压低声音道:“昨夜听雪楼走水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李嵩带着禁军在城里搜了一夜,说是要抓‘纵火的乱党’。”
“周掌柜有消息吗?”
林晚意急忙问。
“老衲今晨收到他从水路传来的信鸽,”
玄安大师从袖中取出个卷成细条的纸条,“他说已过了瓜州渡,一路顺利,只是……”
他顿了顿,眉头皱起,“信里夹了根断箭,箭杆上刻着个‘六’字。”
萧彻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八个字:“柳党异动,六脉需防。”
他指尖在“六”
字上重重一点,脸色骤变:“是六皇子萧煜。”
林晚意一愣:“六皇子?他今年才十岁,一直在柳老夫人膝下养着,怎么会……”
“正是因为在柳老夫人膝下,才更危险。”
萧彻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寺外的芦苇荡,“柳家想立个傀儡皇帝,六皇子生母是柳氏旁支,最合他们的心意。
沈氏手札里提过,六皇子幼时被柳家喂过慢性毒药,性情暴戾,极易被操控——这‘六脉’,指的就是柳家借六皇子布下的暗线。”
玄安大师叹了口气:“老衲在京中时曾见过六皇子一面,那孩子眼神里没有同龄人的稚气,只有一股子狠劲,见了柳老夫人却像老鼠见了猫,想来是受了不少委屈。”
正说着,一个小沙弥匆匆跑进来,在玄安大师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师脸色微变,对萧彻道:“少主,山下有辆马车,说是苏大人派来的人,要接您去见一位‘故人’。”
“故人?”
萧彻眉峰微挑,“可知是谁?”
“来人没说,只给了这个。”
小沙弥递上块玉佩,玉质普通,上面刻着朵半开的玉兰——是沈氏常用的标记。
林晚意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玉后的刻痕,翻过来一看,背面竟刻着个极小的“清”
字。
“是沈清辞!”
她眼睛一亮,“沈夫人的远房侄子,当年在镇国公府做过幕僚,后来辞官回了江南,开了家书局。”
萧彻点头:“沈清辞心思缜密,若真是他,定有要事相告。”
他对玄安大师道,“大师,我们去去就回,烦请照看好这里。”
马车停在山下的竹林边,车夫戴着顶宽檐帽,看不清脸。
见了萧彻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