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换多少斤葡萄干”
,阿木在地上画着骆驼形状的算筹,小石头则蹲在旁边,用树枝在沙地上写着“长安”
两个字。
驿卒的马蹄声还未在巷尾散尽,沈清辞手里的信纸已被指腹摩挲得皱。
他望着院子里三个埋头研算的孩子,忽然扬声道:“都过来,有件事要宣布。”
古丽娅正用骆驼算筹摆出“十二乘七”
的算式,闻言手一歪,算筹撒了一地;阿木攥着刚刻好的木骆驼,木刺扎进掌心也没察觉;小石头把“长安”
二字划得深深的,沙粒嵌进指甲缝里。
“长安太学要从西域选三个少年去进修,为期三年,”
沈清辞顿了顿,目光扫过三张紧绷的小脸,“你们三个,都有资格报名。”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风吹过葡萄架的声音。
古丽娅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颤:“去长安?像那些商队说的,有雕梁画栋的学馆?”
阿木则盯着沈清辞手里的信纸,喉结动了动:“去了……能学更厉害的算术吗?”
小石头没说话,只是把沙地上的“长安”
二字又描了一遍,直到边缘模糊。
沈清辞点头:“太学的博士精通算经、商法,还有专门教西域方言的先生。
只是……”
他话锋一转,“去了要住集体学舍,每月只能给家里写一封信,三年才能回来。”
古丽娅的眼圈瞬间红了:“三年?那我娘做的葡萄干馕,岂不是要等三年才能再吃到?”
话虽如此,她却悄悄把散落的算筹重新摆好,这次算的是“三乘十二”
。
阿木忽然往屋里跑,片刻后抱来一个木盒,里面是他攒的三十七个铜钱、半块羊脂玉和三根驼毛:“这些够路上用吗?”
沈清辞看着他掌心的木刺,拿出药膏给他涂上:“够了,太学会月钱。”
小石头忽然问:“先生,去长安……能见到那些写《九章算术》的先生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把沙地抹平,重新写了个工整的“去”
字。
消息像长了翅膀,傍晚就传遍了整个街区。
古丽娅的娘送来一叠绣着葡萄藤的帕子:“给同窗的小礼物,别让人觉得咱西域孩子小气。”
阿木的爹扛来个木箱,里面是亲手打造的算筹架,刻着“步步稳”
三个字。
小石头的姐姐则连夜缝了件夹袄,里衬绣着“平安”
二字。
夜里,沈清辞查房时,看见古丽娅在油灯下数帕子,嘴里念叨着“够不够分”
;阿木对着木箱比划,把木骆驼一个个摆进去,像是在模拟商队行商;小石头借着月光练字,纸上写满了“长安”
,笔画从歪扭到工整。
他转身回房时,撞见邮差正往门缝里塞信。
展开一看,是长安太学的补充说明:入选者需通过三轮考核,考是“百商算”
,要在一炷香内算出三十笔西域商队的进出账。
沈清辞提笔在纸上写下“加试”
二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看来,这三个孩子的夜,要变得更忙碌了。
第二天一早,古丽娅现自己的算筹旁多了本《西域商路账例》,扉页写着“第一日功课”
;阿木的木箱里压着张商队路线图,标注着“急行与慢行的时间差”
;小石头的砚台下,压着张纸条:“晨时练算盘,午时背商律,暮时……”
葡萄架下的晨露还没干,三个孩子已经埋头苦学,算筹声、翻书声、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混着远处的驼铃声,像匆忙又热烈的歌。
沈清辞站在门后看着,手里捏着刚收到的回信,上面是太学博士的字迹:“盼西域少年携胡商智慧而来,共补算经之缺。”
他抬头望向东方,晨光正刺破云层,落在三个孩子的肩头,像镀了层金。
三年之约,既是考验,也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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