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风浪,不是为了阻拦,是为了让“棉海号”
记得,自己能走多远。
桅杆上的铜铃又响了,这次没了冰碴的冷硬,带着点轻快的调子,像在唱:前面的海,甜着呢。
船过黑风口,海面果然像化了的糖,连空气都带着点温润的甜。
第三日清晨,小石头趴在船舷边刷牙,忽然看见远处的海平面鼓起片绿,像浮在水上的翡翠。
“是岛!
是种子岛!”
他把牙刷一扔,举着望远镜手舞足蹈,镜筒里能看见成片的椰树,树冠在风里摇得像绿扇子。
阿木调整船舵,让“棉海号”
慢慢靠近。
岛岸边的沙滩是浅金色的,浪头拍上去,溅起的水花里竟混着细碎的光斑,古丽雅蹲在船边用手接,指尖沾着点黏黏的,像融化的蜂蜜。
“林老爹没骗人,这海真甜。”
她笑着舔了舔指尖,忽然指着沙滩上的脚印,“有人来过!”
那些脚印很大,边缘还沾着湿泥,顺着脚印往岛上走,能看见片开垦过的荒地,地里的土被翻得松松的,还留着些干枯的藤蔓——像是种过红薯的样子。
“是老船长种过的地!”
小石头扒开藤蔓,现土里还埋着个生锈的铁锄,锄头上的木柄虽已朽了,却还能看出打磨的痕迹。
阿木从船上搬下棉籽袋,古丽雅则拿出带来的竹溪村黑土,一点点掺进地里。
“得让它们先认认家乡的土,”
她边撒土边说,“就像咱们刚到陌生地方,闻着熟悉的味道才踏实。”
小石头学着阿木的样子,用小铲子挖了个浅坑,小心翼翼地放进三粒棉籽,再用手把土培好。
“我给它们起了名字,”
他认真地说,“叫阿木籽、小雅籽,还有石头籽。”
古丽雅被他逗笑,从帆布袋里掏出个小陶罐,往每个坑边浇了点水——是出前装的竹溪水,她说这水带着棉田的灵气。
正忙着,远处传来“哞”
的叫声,只见三头黄牛从椰树林里走出来,牛背上还坐着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手里挥着根竹鞭,看见他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们是从北边来的?”
少年跳下牛背,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原话,“我爷爷说,以前有个老船长,总往北边的方向望,说要等种棉花的人来。”
阿木这才知道,少年叫阿椰,他爷爷正是当年救了老船长的南洋渔夫。
老船长在岛上住了三年,教会当地人种红薯、织渔网,临走前说,总有一天,会有人带着更好的种子来,让这片地长出不一样的庄稼。
“他说的就是棉花!”
古丽雅指着刚种下的棉籽坑,“老船长惦记的事,我们来做了。”
阿椰拉着他们往村里走,岛上的茅草屋都是尖顶的,屋檐下挂着晒干的椰丝和渔网,几个戴斗笠的妇人正在织席子,席子上的花纹竟和古丽雅绣的海浪纹有几分像。
“这是老船长教的,”
阿椰的奶奶端出椰汁,笑着说,“他说这花纹能让席子更结实,就像海浪再大,也冲不散珊瑚礁。”
傍晚时,阿椰带着他们去看岛后的山泉。
泉水从石缝里流出来,叮咚作响,水底沉着些彩色的石子,和珊瑚礁边捡的贝壳一样好看。
古丽雅用陶罐装了些泉水,说要明天浇给棉籽:“让它们尝尝岛上的水,早点认新家。”
回船时,夕阳把棉籽地染成了金红色。
阿木忽然现,埋着“石头籽”
的地方,土面竟微微隆起了一点,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
“它们要芽了?”
小石头趴在地上看,眼睛瞪得圆圆的。
阿木笑着摇头:“哪有这么快,是土喝饱了水,松快了。”
心里却盼着,说不定这带着两地念想的棉籽,真能长出不一样的芽。
夜里,阿椰带着村民来船上做客,带来了烤椰肉和鲜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