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了里面那个女人的小半边脸。
那张脸,线条精致得像工笔画。额前几绺精心打理过却又故意散乱垂落的发丝,被巷口带着油烟和灰尘味、有点浑浊的热风吹得,轻轻贴住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脸颊。一只纤细的手腕搁在车窗边沿上,随意搭着,腕骨线条清晰优美。无名指上,一点璀璨的星芒刺破了周遭沉闷的空气,在炫白的光带里跳跃闪烁,刺得林坤眼球针扎似的尖锐一疼。
是温婉。林坤确定。那颗钻戒,他不可能认错——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凭自己脑子“赢”来的大单子后,花光了那笔酬金的五分之一给她买的。她曾说过那款式“俗气”,后来倒也时常戴着。
像是一枚冰冷的钉子,直直凿进林坤的太阳穴。他捏着照片的那根手指,指腹用力压在那坚硬的纸角上,传来清晰尖锐的刺痛。
时间像是在这一刹那被冻结了,粘稠无比。窗外那巨大的城市模型还在按照惯性运转,车流如缓慢涌动的岩浆,街角那家永远弥漫着葱花辣椒油味儿的沙县小吃,老板娘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透过模糊的空气、隔着十几层楼的高度隐约飘上来。办公室里中央空调呼呼吹着冷风,刚才和那帮税务、工商打马虎眼时留在指间的烟味,还没散尽,夹杂着红木桌子被打理后散发的木头蜡香气味,一股脑儿钻入鼻腔。
而楼下那个珍珠白的车影,车里那个侧脸,那片反射着灼热阳光的车顶,尤其是那只搁在车窗上、无名指一点星芒的手……所有细节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在他脑子里无限倍放大、扭曲、拉长。温婉那张总是清冷得近乎疏离、只有在看向他才偶尔流露出极淡暖意的脸,此刻似乎就在面前,带着一种穿透了所有距离和玻璃的冷漠审判感,冷冷地盯着他。
照片纸的尖锐边角被他的拇指指腹狠狠地碾过。
“哗啦——!”
一声巨大的撕裂声猛地炸开!
林坤都没意识到自己手上是怎么用力的。整张红木大班椅被他上身骤然绷紧的爆发力狠狠带动,沉重笨拙的实木椅身和光滑的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瞬间往后平移了足有半米多,椅背咚一声撞在冰冷的落地玻璃上。
他整个上半身下意识地前倾,手猛地按在了坚实的玻璃窗面上。
玻璃冰凉坚硬,掌心贴上的一瞬间,那股子冷意激得他指尖一颤。眼睛死死锁定在那个角落。那个角度刚好能完整地看到车门。
车门开了。
一只穿着某种浅口、鞋尖镶着细碎东西的高跟鞋的脚踩在地面。鞋子很精致,踩着的却是巷子油腻、带着水渍和碎菜叶的水泥路面。紧接着,那只搭在车窗上的纤手收了回去,一个挺拔的身影从车里钻了出来,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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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如此遥远,楼下车水马龙。但那身影在阳光下勾勒出清晰流畅的线条——细瘦修长的脖颈,清晰得几乎能看见骨痕走势的腰线,微微内收的肩胛骨弧度,还有那条剪裁极其贴合、勾勒着曲线的西装套裙……每一个剪影都熟到骨髓里。
温婉。真的是她。她就那样站在那辆昂贵的、和这片市井气息格格不入的珍珠白跑车旁边,站在这间被她突然盯上的、刚刚经历了第一波风暴的小公司楼下。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身上,像是无数面刺眼的白金镜子组成的囚笼。那条窄巷里飘起来的烟火人间气息,被这冰冷的白光隔绝在外。巷子深处劣质扩音喇叭里传出来的“冰糖葫芦”、“新到凉皮凉面”的叫卖声,此刻都变得扭曲模糊。
林坤看着玻璃窗里映出的自己那张脸。因为玻璃幕墙的光线和角度,那张熟悉的脸扭曲得像一个陌生的、眼神空洞的鬼魂,贴在另一个自己的背后。心脏在短暂的麻痹之后,开始发疯似的狂跳,一下一下,狠狠撞击着胸腔,震得他整个上半身都在发麻,喉咙口阵阵发紧。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念头——关于她如何出现的、她的目的、她在这整个致命局里占据的那个冰冷精确的位置——像被狂风卷起的锋利碎玻璃,毫无预警地在他脑子里高速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