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点灰末凑近鼻尖,细细嗅闻——
檀香打底,气味沉稳,伪装得天衣无缝。
可就在那香气深处,藏着一丝几乎被掩盖的腥甜,还有一缕极淡的麻涩感,直冲脑门。
苏锦言指尖碾碎那撮灰褐色的残渣,细微的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像极了前世她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唇边滑落的药末。
断肠草。
她眸光骤冷,瞳孔深处仿佛燃起一簇幽火。
不是普通的断肠草——那是用七日露水浇灌、子夜采撷的剧毒之株,再混以迷魂藤汁液焙干研磨而成。
一旦点燃,香气入脑,便如蛛丝缠心,令人陷入无尽幻觉:看见亡者索命,听见耳边低语,最终在极度恐惧与悔恨中自认罪孽深重,甘愿“请罪”谢世。
而明日,正是她生母忌日。
按照苏府规矩,庶出子女须于灵堂独守至子时,焚香祭拜,以示赎罪。
毕竟,在这满口仁义道德的府邸里,她这个“克母逆女”,连为亲娘哭一声的资格都被剥夺得理所当然。
可如今看来,这一夜,根本不是让她祭母——而是要她随母而去。
陈嬷嬷今早匆匆巡查西厢,封锁她院门;春杏迫不及待去报信;小蝉胆战心惊送来香灰……一切环环相扣,早已布下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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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等她踏入灵堂,点上这盒“安神香”,吸入毒雾,在无人察觉中癫狂自缢。
届时,主母林氏只需一句“此女心怀怨怼,羞愧难当,竟于先人灵前自尽”,便可将脏水泼尽,还将自己塑作为家族清肃门户、维护礼法的贤德主母。
好一个一箭双雕。
苏锦言缓缓合上布包,指节微微发白。
她想起昨夜梦中,母亲枯瘦的手伸向她,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只有那一本残破医经,在火光中一页页化为灰烬。
《青囊残篇》……是母亲拼死藏下的遗物,也是她前世唯一的倚仗。
可还没等她参透其中奥义,就被嫡姐苏婉柔联合未婚夫谢景行设计夺走,还反诬她偷盗家传秘典,玷污门楣。
那一夜,她在柴房被杖责三十,鲜血浸透单衣,听着外面庆功宴上的丝竹欢笑,含恨而终。
如今重活一世,她怎会再任人宰割?
“想让我疯,想让我死?”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坠地,却裹着刺骨寒意,“那就看看,是谁给谁送终。”
她起身走到角落那只老旧的樟木箱前,轻轻掀开盖子。
里面看似堆着旧衣破布,实则暗藏夹层。
她熟练地撬开底板,取出一只青瓷小瓶,瓶身刻着细密符纹——那是她用母亲遗留的半页药方,结合前世记忆,耗时半月熬炼出的解毒凝露。
虽不能根除所有毒素,但足以压制断肠草引发的幻症,并让服用者短时间内感官敏锐、思维清明。
她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在烛火上细细灼烧,直至通红。
随后蘸取一滴指尖血,滴入茶盏之中。
血珠在水中缓缓散开,未见浑浊或异变——说明屋内暂无挥发性剧毒。
这是她重生后养成的习惯:每日必验周遭环境,绝不让自己再因疏忽送命。
夜色渐浓,风穿回廊,吹得檐角铜铃轻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压迫感。
是陈嬷嬷。
苏锦言立刻躺回床榻,气息微弱,面色苍白如纸,连呼吸都放得绵长无力。
门被推开,一道粗壮的身影立在门口,手中捧着一只紫檀雕花香盒,盒面镶嵌螺钿,看着华贵非常。
“小姐。”陈嬷嬷声音冷硬如铁,“夫人念你体弱,特赐安神香一盒,助你明日静心祭母,勿扰先人安宁。”
她说着,将香盒放在案几上,目光扫过苏锦言的脸,似在确认她是否真已病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