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悲哀。
这一刻,探春心中百感交集。
有对自己命运的惶恐,有对这位仙师的敬畏,还有一丝荒唐的,被理解的慰藉。
原来这府中,还是有人能看透这鲜花着锦之下的腐朽与危机。
只是这个人,却是一位与贾府毫不相干的方外之人。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就在探春心念电转,迎春胆怯无言的当口。
一个清脆却显得有些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重的寂静。
“仙师。”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竟是年纪最小的惜春。
她心里不像两个姐姐那般装着家族荣辱、未来命运这等沉重的东西。
她满心满脑,都还挂念着那被压在雷峰塔下的白娘子。
惜春往前走了一小步,仰着小脸,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执拗与认真。
“方才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那白娘子……她后来,到底从塔里出来没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从她身上,转到了陈玄那张在月色下显得愈发清冷的脸上。
那目光里,藏着的东西各不相同,却又惊人地一致。
是期盼。
迎春怯生生地抬起眼帘,长长的睫毛上仿佛还挂着为白娘子悬而未落的泪珠,此刻那份同情已然化作了最纯粹的好奇。
就连一向精明强干,凡事心中自有沟壑的探春,此刻也卸下了那层沉稳。
她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那双总是带着审视的凤眸里,竟也流露出一丝属于少女的,对未知的渴望。
她想知道,那情与法的纠葛,最终可有两全之法。
更不必说那些站在暗处的丫鬟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位仙师,断了这桩天大的热闹。
炒豆儿站在陈玄身侧,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既盼着仙师能继续讲下去,又怕姑娘们的唐突惹恼了他。
陈玄的目光,从惜春那张倔强的小脸上,缓缓扫过迎春的胆怯,最后落在了探春那双探究的眼眸上。
他眼底那份悲悯,一闪而过。
故事,是讲给苦命人的慰藉。
可眼前这几位,哪一个又不是即将被命运洪流吞噬的苦命人?
但他的谈性,确确实实已经尽了。
为一人说书,是怜悯爱护。
为众人说书,便成了取乐的玩意儿,失了本心。
“故事,终有讲完的时候。”
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像是一瓢清水,浇熄了众人心中燃起的那丛火苗。
探春心头一跳,最先反应过来,这是仙师在下逐客令了。
陈玄并未看她们失望的神色,只是从美人靠上站起身,理了理被夜风吹得微皱的道袍。
“夜深了。”
他的声音继续传来。
“湖边风硬,几位姑娘金枝玉叶,仔细着了凉,都回去歇着吧。”
这话客气,却也疏离。
探春立刻收敛心神,敛衽一礼,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亮干脆。
“仙师说的是,今夜是我姐妹孟浪,叨扰了仙师清净。”
迎春与惜春也跟着福下身子。
惜春的小嘴微微撅着,显然是极不情愿,但良好的家教让她终究没再多言,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光,彻底暗了下去。
陈玄微微颔首,算是受了她们的礼。
他不再多看她们一眼,转身对身旁的小丫头道。
“豆儿,我们回去。”
“是,仙师。”
炒豆儿应了一声,连忙提着灯笼,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三春主仆,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水榭前,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顺着曲折的石子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