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
他们引经据典,甚至拿出了厚厚的技术手册和历年运行记录作为佐证。
然而,他们的专业意见,在姜峰那不容置疑的“行政命令”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一文不值。
“我不管你们什么专业不专业,什么风险不风险,”姜峰在一次技术会议上,不耐烦地打断了老工程师的陈述,轻描淡写地挥挥手,仿佛在驱赶苍蝇:
“我只要结果!100%的运转率,必须做到。做不到的,就换人来做!厂里不养闲人,更不养挡路的绊脚石。”他的话语冰冷而残酷。
很快,在姜峰的授意下,一批刚毕业不久、毫无实际操作经验、只懂一点书本理论的大学生,被以“引进新鲜血液”、“打破技术壁垒”、“破除保守思想”的名义,火速安插进了中央车间的核心岗位,直接取代了那些经验丰富、对设备性能了如指掌的老操作工。
这些年轻人,空有书本上的理论公式,却对013号车床的精密结构、“脾气秉性”、操作禁忌一无所知。
在姜峰和李志强的不断催促和“效率就是生命”的口号压力下,他们战战兢兢地启动了这台国之重器。按照强行制定的、完全无视设备设计极限的“新规程”,他们将运转参数(转速、进给量、压力)强行拉到了极限,甚至试图跳过必要的暖机和预检程序。
巨大的车床立刻发出了沉闷而痛苦的轰鸣,仿佛一头被鞭打驱赶的老牛在做最后的、绝望的怒吼和挣扎。
巨大的震动让整个车间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墙壁上的“苹果绿”油漆似乎也在这震动中簌簌作响。
那些精密的轴承和导轨,在远超设计负荷的极限运转下,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和异响,空气中弥漫着不正常的焦糊味。
控制面板上,多个代表温度、压力、震动的红色警告灯疯狂地闪烁跳动,发出刺耳的蜂鸣警报,却被操作台上脸色煞白、手足无措的年轻人慌乱地按掉或忽略。
老工人们被禁止靠近核心区域,只能远远地站在车间外,隔着刷了新漆的窗户,听着那如同垂死哀鸣般的刺耳噪音,看着仪表盘上不断跳动的刺目红光,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他们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们知道,这台承载了南江厂几代人荣耀、汗水和国家期望的机器,正在被一个疯狂的、不懂技术的门外汉,活生生地推向毁灭的深渊。毁灭的不仅仅是一台设备,更是南江厂最后的根基和希望。
整个南江厂,被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氛所笼罩。往日的机器轰鸣中带着的秩序感和力量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序的喧嚣和危险的噪音。
姜峰的亲信们,穿着崭新的“阳光工程”制服,趾高气扬地四处巡查,对任何流露出不满或效率“低下”的老工人横加指责、谩骂甚至威胁。高压和恐惧弥漫在空气中。
一些意志薄弱、或是对前途感到迷茫的人,开始动摇,为了保住饭碗或谋求一点好处,甚至主动向姜峰和李志强表忠心,加入了“阳光工程”的队伍,帮着吆喝、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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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那个充满凝聚力、技术至上、大家为了“凤凰计划”共同奋斗、充满希望的南江厂,它的厂魂,正在这场粗暴的“改革”风暴中,被一点点地剥离、撕碎、飘散、消亡。
魏文迪被停职后,和黄兴洪等几个被视为“顽固派”的核心技术人员,被安排到一间闲置的、位于偏僻角落的会议室里“学习文件”——那是一些关于改制的、空洞乏味、歌功颂德的宣传材料,以及要求他们深刻反省、转变思想的“学习资料”。
会议室的窗户,正对着中央车间那被刷成刺眼“苹果绿”的厂房外墙。
他们看着窗外那被涂抹得面目全非的厂房,听着车间里013号车床持续发出的、如同垂死病人般痛苦而断续的嘶吼和报警声,听着高音喇叭里循环播放的姜峰那慷慨激昂、不容置疑的讲话录音,每个人的心,都像被钝刀反复切割,在无声地滴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