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特别早，细密的雪花飘落在强胜科技园区的玻璃幕墙上，很快就融化成水痕。董事长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但气氛却冷得像窗外的天气。
胖子坐在强子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他面前放着一份精心准备的商业计划书，封面印着胖子精工四个字。
你想清楚了？强子没有看计划书，目光始终停留在胖子脸上。
想清楚了。胖子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强子，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但是......
没有不合适。强子打断他，只要你想清楚了。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只有暖气片的轻微嗡鸣。墙上的时钟指向晚上十点，园区里大多数灯已经熄了，只有研发中心还亮着几盏。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胖子突然说，在人才市场，你饿得头晕，我分了你半个馒头。
强子笑了：记得。那时候我们都找不到工作，你说要不去工地搬砖。
后来进了同一家厂，住同一间宿舍。胖子眼神飘向远方，你总是半夜爬起来看书，我说你装什么装。
要不是你逼着我学习，我可能现在还在流水线上。
两人相视而笑，笑容里都带着苦涩。
胖子拿起计划书：我想做高端定制螺丝，专门服务那些有特殊需求的小客户。现在公司越做越大，这些小订单都不接了，但我觉得这里面有机会。
强子终于翻开计划书。很详细，市场分析、产品定位、资金规划，甚至连第一个月的经营计划都列出来了。
你准备了多久？
半年。胖子老实交代，每天晚上都在研究。还报了管理培训班，虽然听得一头雾水。
强子合上计划书，站起身走到窗前。雪花还在飘，在路灯下像飞舞的萤火虫。
需要多少启动资金？
五十万。我算过了，我的股份大概值这个数。
我个人借你一百万，强子转身，不算利息，你什么时候赚了什么时候还。
胖子愣住了：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强子走回桌前，当年创业，你把全部积蓄都拿出来了，我说过什么吗？
胖子的眼圈红了。他低下头，用力揉着眼睛。
别整这些，他嘟囔着，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强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推荐信，我几个做设备的朋友，看到这个会给你优惠。
强子，我......
什么也别说。强子把信封推过去，记住，你不是离开，是开辟新战场。强胜永远是你的家。
胖子的离职手续办得很快。按照公司规定，元老离职要开欢送会，但胖子拒绝了。
悄悄的走就行了，他对人事部说，别整那些形式主义。
最后一天，胖子独自在园区里转了一圈。在研发中心，他看见李明正在调试新设备；在车间，老赵手把手教年轻工人辨认钢材；在办公楼，孙悦带着团队讨论新的管理制度。
一切都很好，只是不再需要他了。
傍晚，胖子收拾好个人物品，只有一个纸箱。走到大门口时，他发现强子等在那里。
我送你。
不用了。
我送你。
车上，两人都很沉默。收音机里放着老歌，是他们都熟悉的旋律。
还记得我们买第一台设备吗？强子突然开口，钱不够，你去跟你舅舅借，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记得。后来设备出了问题，你三天三夜没合眼修好了。
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强子看着前方的路，你比我更适合当老板。你豁得出去，我太保守。
瞎说。胖子摇头，没有你，强胜早完了。
目的地到了，是一个旧厂房改造的创业园区。胖子的新公司就在这里，六十平米，空空荡荡。
就送到这吧。胖子下车，从后备箱拿出纸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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