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椭圆长桌两侧，泾渭分明。
一边，是强胜科技的代表。强子坐在主位，身旁是技术总监老赵，以及几位核心工程师。他们面前摊开着厚厚的技术资料，几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参数与曲线图。另一边，则是以“瑞科精工”为首的数家同行企业，为首的是瑞科的副总，钱永明，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藏着精光的中年男人。他身后坐着的人，表情或倨傲，或审视，或冷眼旁观。
这是行业标准修订研讨会的第三次会议。争论的焦点，落在了一项新型高强度螺丝的疲劳寿命测试标准上。
“我们认为，现行的三万次循环测试标准，已经完全无法体现新型材料的性能优势，更无法满足高端装备制造业的未来需求。”强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强胜提交的方案，是基于我们两年来的实测数据和大规模客户应用反馈，将测试标准提升到十万次循环，同时，在扭矩、预紧力以及极端环境模拟参数上，都做了相应调整。这是数据支撑。”
老赵熟练地切换着PPT，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那是强胜研发中心数百个日夜的结晶，是失败了几十次后才换来的技术自信。
钱永明等老赵展示完，才慢条斯理地扶了扶眼镜，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强总，赵总监，贵司的技术进取心，令人钦佩。”他开场先扬后抑，话锋随即一转，“但是，标准，不仅仅是技术问题，更是产业生态问题。将门槛陡然拔高数倍，市面上有多少企业能立刻跟上？这会大幅推高成本，导致终端产品涨价，最终损害的是整个行业的竞争力。我们认为，稳步提升，比如先提到五万次，是更稳妥、更负责任的做法。”
他话音落下，立刻引来几声附和的低语。
“钱总说得在理，步子太大，容易扯着……”
“技术领先是好事，但不能脱离市场实际嘛。”
强子静静听着，目光扫过对面一张张面孔。他看到了保守，看到了对既有利益的维护，也看到了对强胜这家“后起之秀”试图制定游戏规则的隐隐抵触。他心里清楚，钱永明代表的，不仅仅是瑞科一家，而是一套固有的、求稳怕乱的行事逻辑。强胜提出的新标准，一旦通过，无异于在市场上立起一根高高的标杆，达不到这根标杆的企业，将在未来的高端订单争夺中彻底出局。这不仅是技术标准之争，更是未来市场话语权的争夺。
“稳妥，不代表停滞。”强子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产业的发展，需要标杆来引领。我们不能因为部分企业暂时跟不上，就放弃推动整个行业进步的机会。成本是会增加，但提升产品寿命和可靠性，为客户创造更大价值，这才是长久之道。如果因为害怕成本上升就固步自封，我们的产品如何与国际顶尖品牌竞争？”
他顿了顿，看向钱永明，目光锐利：“瑞科也是行业翘楚，难道甘心永远在别人的标准后面亦步亦趋吗？”
钱永明的脸色微微沉了一下，随即又恢复那副职业化的笑容：“强总，帽子扣得大了。我们当然支持技术进步，但也讲究个水到渠成。标准修订，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共识。”
“共识建立在科学和数据之上，而不是迁就最低水平。”技术出身的老赵忍不住插话，语气有些硬，“我们的数据是公开的，测试方法也可以探讨，但标准必须向前看！”
会场的气氛更加凝重，双方各执一词，争论陷入僵局。主持会议的行业协会负责人面露难色，只得宣布暂时休会，下午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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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临时办公室，强子站在窗边，望着楼下车水马龙。阿梅给他端来一杯茶，轻声问：“谈得不顺利？”
“都在意料之中。”强子接过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来，“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工人时，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工序改进，都要费尽口舌去说服组长。那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