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首低垂,傅坤泽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之下,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空虚感——如同蓄满的水库只差最后一股溪流便能漫过堤坝。进化之路已至关键门槛,只差这最后一点资粮,便能推开那扇通往全新层次的大门。
他必须找到合适的猎物,补上这至关重要的最后一点进化度。
微微偏转覆盖着铸铁鳞甲的猪首,那对松软垂坠的犬耳在空气中高频震颤,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力捕捉着来自远方的厮杀震颤。
【纷争嗅探者】技能发动。
然而,意识中那片由声音构成的雷达图景,此刻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光点闪烁,没有任何代表冲突的声波涟漪。唯有之前那个将他引向触手团的坐标,如同燃尽的灰烬,早已黯淡消失。
这是拥有【纷争嗅探者】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往常,即便是在相对平静的区域,也能捕捉遥远的到零星争斗回响。
此刻的绝对寂静,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诡异。现在回想起来,先前在肉浆之海中探查时,感知范围就似乎被极大地压缩了,广袤的“海”域中,竟只清晰地标注出岸边那一个孤零零的光点,这与之前动辄感知到数个纷争地点的情况截然不同。只是当时被那奇特的吸引力和后续的战斗所牵扯,并未深究。如今看来,这片区域……或许本就是生物稀少的“贫瘠之地”。
傅坤泽覆盖鳞甲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如果那隆起的骨质结构能称之为眉。他驱动庞大的身躯,缓缓来到肉浆之海的边缘。进化所需的最后一丝能量缺口,如同羽毛搔刮着他的意志。他俯下猪首,巨口微张,汲取了一大口那浅粉色的浓稠肉浆。
然而,与最初降生时,哪怕只是浅尝一口也能感受到的微弱能量补充不同。此刻,这曾经作为生命基础养料的肉浆滑过喉咙,进入胃袋,却如同吞咽清水般,未能激起丝毫的能量涟漪。它依旧能提供最基础的饱腹感,维持生命活动,但对于已经跨越了某个门槛,渴求着下一次质变的他而言,其蕴含的能量已然过于稀薄,无法再推动那进化天秤上最后的砝码。
他抬起头,目光扫视四周。这片区域的地貌也与之前经历的丛林、平原迥异。脚下是相对坚实、搏动缓慢的暗红色肉质基岩,几乎看不到那些富有活性,可以作为零嘴的发丝草丛或神经叶簇。
视野所及之处,唯有几根如同史前巨兽肋骨般的惨白骨骼,以扭曲的姿态刺破肉质地面,巍然耸立,它们质地坚硬冰冷,即使用利爪划过,也只能留下浅白的刻痕,根本无法啃噬。
资源……枯竭了。
无奈之下,傅坤泽只能驱动着这具伤痕初愈、渴求着最终养料的庞大身躯,迈开沉重的步伐,背离肉浆之海,向着这片贫瘠之地的深处,那被称为“陆地”的内部走去。
并未行进太久,或许只是翻过几座低缓的、由固化脂肪和结缔组织构成的丘陵,眼前的景象便豁然一变,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沙漠”,横亘于前。
在这个海洋是涌动肉浆,大地是搏动肌肉的诡异岛屿上,所谓的“沙漠”,自然不可能是由硅酸盐矿物构成的沙粒。映入傅坤泽那分散的九对眼眸中的,是一片无边无际、死气沉沉的苍白。按照这座岛屿一贯的“尿性”,这片苍白沙漠的构成物,八成只会是一种东西——被研磨至极细的骨粉。
这片骨粉沙漠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单调。细密如尘的骨粉铺满了每一寸空间,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那与晦暗肉色天空相接的地平线。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气流吹拂下,如同流水般缓缓移动,形成一道道不断变幻的纤细波纹,仿佛某种巨大生物正在浅眠中呼吸。
不同于普通沙地的干燥,这些极细的骨粉表面,似乎吸附着一层难以察觉的湿气,使得它们在某些低洼处微微板结,踩上去时会先感到一种诡异的粘滞,随即才是下陷的松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陈旧尘埃与淡淡钙质腥气的味道,与岛屿其他区域那浓郁的生命腥甜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