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熄灭后,内侍省的门在风中微微晃动。苏桐抬步跨过门槛,脚底碾碎了一片焦纸。尉迟凌峰紧随其后,手按刀柄,目光扫过廊下蜷缩的几名宦官。
“封锁四门,”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当场扣押。”
尉迟凌峰点头,挥手示意亲兵分列各口。他低声道:“殿下,李德全若早有预谋,此处必藏暗格密道。不可轻入。”
苏桐未答,径直走向文书库。木门半塌,梁柱熏黑,残灰铺地。她蹲下身,指尖拂开一层炭屑,露出底下尚未完全焚尽的纸角。墨迹模糊,仅能辨出几个字——“北境……粮草……支应如常”。
她取出随身绢帕,将纸片小心包起。身后传来翻找声,一名新军士兵从墙角陶瓮中掏出半本册子,封面烧去大半,只剩“令符流转”四字可识。
“拿过来。”她接过册子,一页页翻看。三日前,共七枚御前密令流出,皆标注“急递边关”,签收人却是三个早已调离宫中的小监名字。
她眉心微蹙。这类令符需经皇帝批红、司礼监登记、内侍省转递三道程序,缺一不可。而册中记录显示,这几道令符竟未经批红便已发出,登记簿上的印鉴却分明是皇帝近侍专用的紫泥封印。
“有人伪造流程。”她低声说,“不仅盗用令符,还仿了印鉴流转的格式。”
尉迟凌峰走近,看了眼册子:“会不会是李德全一人所为?”
“一人做不到。”她摇头,“他能掌文书出入,却无法调动边军粮道。这些令符内容涉及军饷调度,若无地方官员配合,便是空文一道。”
她将册子递还,又命人取来近三个月的驿站驿报登记簿。翻至半月前一条记录:一封由内侍省发出、送往雁门关参将处的密函,备注为“赏功银两发放事宜”。收件人签字笔迹潦草,但落款时间却在当月十五,而那日,该参将正率部巡边,不可能回营签收。
她记下此条,再查后续往来文书,发现类似异常共十一处,地点集中于北境三卫辖地。更令人警觉的是,其中三次传递间隔恰好与京城至边关最快马程吻合——说明有人刻意避开常规驿路,使用私道加急传信。
“这不是临时起意。”她站起身,目光沉静,“是长期布局。有人借内侍省之名,向边军输送指令,且对方熟悉宫中规章,知道如何绕过核查。”
尉迟凌峰脸色凝重:“若边军已被渗透,此次政变不过是引子。”
话音未落,外头一阵骚动。两名士兵押着一名老宦官进来,那人衣袖撕裂,怀中掉出一块玉佩残片。苏桐俯身拾起,只见双龙盘绕日纹,雕工古朴,龙首朝向与现行皇族制式相反。
“这是前朝东宫旧物。”尉迟凌峰认了出来,“先帝登基前,废太子府曾用此徽。”
苏桐指尖摩挲玉纹,忽觉边缘刻有细痕。借灯细看,竟是半个字迹——“渠”。
她心头一震。
南渠。
昨夜密室中断前,李德全拼死传出的最后讯息也是这两个字。当时她以为是指某条暗道或水路,如今看来,或许另有深意。
“搜他全身。”她下令。
士兵在其鞋底夹层中又找出一张折叠极小的纸片,展开后仅有八字:“乾清既定,速清勤政。” 落款印鉴正是李德全的内侍省总管印。
但这张纸的纸质较新,墨色未沉,显是刚刚写下。而此前她在勤政殿所见那张,已泛黄发脆,至少存留数日。
“两张同文密令?”尉迟凌峰皱眉,“他想做什么?前后呼应?还是……通知不同的人?”
苏桐沉默片刻,忽然问:“昨夜值守乾清宫的小宦官,可抓到了?”
“逃了两个,剩下一个被擒,正在偏殿候审。”
“带上来。”
片刻后,一名瘦弱少年被推入房中,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苏桐盯着他:“寅时换岗,你说陛下‘体欠安’,是谁教你的?”
少年抬头,眼中满是恐惧:“是……是李公公交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