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函静静躺在案上,封泥的细痕在烛光下已不可见。苏桐指尖拂过纸面,未再追究那行暗字的来处,只将整份供词收入铜匣,锁入三层抽屉。她起身整袖,命人备轿入宫。
早朝尚未开始,紫宸殿外已有官员三两聚集。她缓步而行,耳畔风声清朗。礼乐响起时,她立于阶前,待帝驾临,便出列奏对。
“边患虽平,新政未稳。臣请设六部协理参议三员,专司推行之务。”她语调平稳,“不限资历,唯才是举,务使贤能有路,寒门可登。”
殿中微动。几位老臣垂目不语,却有人悄然抬眼。户科给事中站在后排,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袖口,那是他昨日才换上的新补子——青灰底纹,无绣饰,是低品文官最普通的装束。
退朝后,苏桐未归宫苑,径往偏殿。亲信早已候在廊下,低声禀报:“按您所定两条,初选五人。三人已应召,现候于内。”
她点头步入。
茶烟轻袅,三人起身行礼。她示意免礼,请他们落座。
“不必拘礼。”她说,“今日相邀,并非为听颂词,而是想知诸位心中所思。”
三人互望一眼。户科主事年近四十,面容清瘦,率先开口:“下官曾呈《减税疏》,以为赋役过重,百姓难支。然奏章留中,未得回音。”
苏桐颔首:“你言江淮困于漕运加征,民间卖田偿赋者日多,此症结确在制度僵滞。”
兵部司务年轻些,略显局促,但仍直言:“军中火器陈旧,匠作拖延,领料需经七道批文。若遇战事,岂不误机?”
“七道?”她轻问。
“正是。一道户部核款,一道工部验材,再转兵部库司、军械监、总营署……层层盘查,耗时逾月。”
她记下一语未发,转而看向第三人——礼部候选官员,尚未授实职,只任编修佐务。此人神情沉静,此刻方道:“去年冬祭,耗费白银八万两。而北境冻毙流民三千有余。我以为,礼不在奢,而在顺民情。”
苏桐抬眸看他:“你不怕说这话得罪人?”
“怕。”他坦然,“但更怕闭口之后,天下再无人敢言。”
殿内一时寂静。茶盏热气微微摇曳。
她缓缓起身,从案上取来一卷文书。“这是边防巡察司筹建草案。你们若有兴趣,可即刻参与修订。不是挂名虚职,而是真正执笔定章。”
三人皆怔。
“我不要逢迎之臣。”她目光扫过他们,“我要的是肯做事、敢担责的人。改革之路必有风波,但我苏桐行事,从不以私怨废公议,也不因异见罪忠言。愿同行者,我必予其权,护其志。”
户科主事双手微颤,终起身长揖到底:“若真能施政惠民,下官愿效犬马。”
另两人亦离席跪拜,齐声道:“愿随将军共济国事。”
她伸手扶起为首一人,“起来吧。从此便是同道,不必行此大礼。”
当日下午,三份联署意愿书送至她案头。她展卷细阅,提笔批下“准录”二字,又另写手令:即日起,三人可列席新政议事,查阅相关档册。
夜色渐深,宫道灯火次第亮起。她走出偏殿,迎面遇上来传讯的内侍。
“尉迟将军派人回报,北境巡查如常,无异常调动。”
她点头:“让他继续盯紧各关隘出入,尤其是携带文书者。”
“是。”
内侍退下,她立于廊下,望着远处御书房的窗影。那里还亮着灯,想必皇帝仍在批阅奏章。她没有过去,而是转身走向另一条宫道。
翌日清晨,消息已在小范围内传开:三位低阶官员被擢入新政核心议事圈,虽无正式官衔,却可参议要务。坊间议论渐起,有人嗤为“幸进之徒”,也有人暗自称许。
午后,又有两名官员递上投帖。一名来自工部,曾主持河工治理,因触犯权贵被贬;另一人属吏部底层,精于考绩核算,多次上书改革铨选制度未果。
苏桐阅罢,未立即召见,只命亲信暗中查访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