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火铳尚未放下,苏桐已转身步入营帐内侧。她将边情简报轻轻搁在案上,指尖在竹筒边缘停了一瞬,随即抬手召来传令兵。
“即刻请尉迟将军与霍将军回宫议事。”
话音落时,窗外风势渐缓,校场上的尘沙也慢慢沉落。战车静列于空地,新兵收械归位,一切看似归于平常,但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尉迟凌峰踏进门槛时甲胄未卸,肩头还沾着北境的寒霜;霍震霆紧随其后,手中捧着一叠密报,神色凝重。两人立定,目光齐齐投向案前那抹明黄身影。
苏桐起身,语气平稳:“军事准备不可松懈,新军演训照常推进,烽燧系统全面激活。但对外口径,统一为‘例行巡防’。”
尉迟凌峰略一皱眉:“若敌不解我意,反以为怯?”
“所以我们要让他们听见声音。”她取出三封早已拟好的国书,“不是战书,是信。”
她逐一说明:致西狄者,援引百年互市旧约,提议重开边境商道,以盐铁换皮毛,以茶粮易马匹;致南诏者,提及前年雪灾时两国共渡难关之事,愿遣使慰问其边民疾苦;至于东海藩国,则另备一艘货船,满载药材与布帛,由水营护送至其疫区港口,附信只写一句——风浪无情,人有义。
霍震霆听完,眼中微动:“这是示弱,还是示强?”
“都不是。”苏桐落座,掌心轻抚纸面,“是告诉他们,我们不怕打,也不急于打。可若想谈,门一直开着。”
尉迟凌峰沉默片刻,终是点头:“只要军中不乱阵脚,此策可行。”
“那就双线并行。”她提笔批下一串指令,“你即刻返回北境,督导演练事宜。我要让青崖关外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新军的车辙印。”
待二人退下,苏桐并未歇息。她唤来礼部主事,亲自核定遣使名单,务求人选温和而不失威仪,言辞谦和却立场坚定。又命工坊赶制一批印信木牌,交由边境守军,凡百姓持牌出关交易者,皆予通行,严禁挑衅滋事。
三日后,第一批民间渡口正式开放。牧民牵羊过河,商贩挑货入市,两国边民隔岸相望已久,如今终于得以互通有无。孩童在浅滩追逐嬉戏,老人坐在石墩上抽着旱烟,彼此用方言打着招呼。没有刀剑,没有斥责,只有柴米油盐的气息,在风中缓缓飘散。
与此同时,千份《安边告谕》沿边境张贴。白底黑字,语句平实:“邻邦兄弟,同享山河。大雍不启无名之师,亦不退寸土之守。”有人驻足细读,有人摇头走开,也有敌方哨卒远远观望,悄然记下内容。
而更隐秘的棋子,也在悄然落定。
霍震霆依计放出一条剪裁过的情报——“西狄密使夜会南诏边将,携金帛甚巨”。消息经由商队暗渠传入东海藩国耳中,不出两日,对方探子便急报本国:南诏似已与西狄私结同盟,或将联手压境。
另一边,边境市集又传出风声:大雍已与某国秘密议和,具体是谁,无人明说。
猜忌如藤蔓滋生。原定五日后三方联络的密会,最终无人赴约。
第四日清晨,东海藩国遣使送来谢礼文书,称感念药援之情,舰队已调转航向,回归本土海域。同日下午,南诏回函抵达,允准慰问使团入境,并愿就边境民生问题展开磋商。最令人意外的是,西狄虽未正式回应互市提议,却悄然撤回了青崖关外半数巡骑,仅留小队日常巡查。
苏桐在御前会议上宣读回函摘要,语气平静:“诸国皆知边界不可轻越,亦知对话之门未闭。”
玄烨宸端坐龙椅,目光深邃:“若他们只是缓兵之计?”
“那我们便以静制动。”她直视殿上群臣,“凡越界者,必报;凡守界者,可谈。边军一切行动,皆依律令而行。”
会议结束,她并未立刻离去。回到御书房,提笔修缮三封回函草稿。西狄副使即将来朝,需安排接待规格;南诏使团入境路线,须确保安全畅通;东海方面,则要筹备答谢回礼。
暮色渐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