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淡,烛火在案前摇曳,苏桐搁下笔,指尖轻抚《边务要略》初稿。纸页尚温,墨痕未干,她凝视着那句“凡外示强,则内须实;凡欲安民,则必固疆”,目光沉定。
天光微明,她已将文书呈至御前。
玄烨宸立于窗畔,接过折子细览,眉宇间透出思索。片刻后,他抬眼:“你昨夜所思,今日便要付诸朝议?”
“时机不容迟缓。”苏桐语气平和,“边境屯兵、商船被扣,皆非孤立之事。邻国既以联动施压,我若仍以单线应对,终将疲于奔命。”
“可新政初行,根基未稳,此时转向外交,是否过早?”玄烨宸低声问。
“正因新政初行,才更需外部呼应。”她取出一张新绘舆图,铺展于案,“靖南依北狄之势,南越重海贸之利,临海困于粮谷不足。三者利益各异,岂能真正同心?我们不必破其联盟,只需寻其裂隙。”
玄烨宸沉默良久,终是点头:“你说下去。”
早朝钟响,群臣列班而立。
苏桐立于殿中,声落如钟:“今外患并起,然战守之外,尚有第三途——合。”
众臣微怔。
礼部尚书上前一步:“合?自古华夷有别,邦交唯贡而已。何来‘合作’之说?”
“正因为非常之时,故行非常之策。”苏桐不疾不徐,“彼以多国相迫,我若闭关自守,是弃主动于人手。不如遣使出访,察其国情,结其可结之人,疏其同床异梦之盟。”
工部侍郎皱眉:“使节远行,耗费甚巨,且难保他国诚意。若徒劳往返,岂非损我国威?”
“此行非为求和,亦非纳贡。”她直视众人,“而是宣告——大雍不惧战,亦不避谈。我们愿与守信之国共通有无,与持义之邦共维秩序。这不是退让,是布局。”
尉迟凌峰立于武官之列,虽未开口,却微微颔首。
玄烨宸环视群臣:“苏卿所言,意在分势制衡,以合促安。诸位以为如何?”
殿内一时寂静。
户部尚书低声道:“若真要遣使,经费从何而来?如今边军调拨尚未完全落实……”
“此次出使,不设繁仪,不携重礼。”苏桐即刻回应,“使团规模精简,随行不过十人,车马自备,饮食从简。所需十万两银,可由织造局与东宫修缮余款中调剂而出,不影响边防与技院运转。”
礼部尚书仍持异议:“纵然节用,然另立专司,恐乱体制。鸿胪寺本掌宾礼,何须再设新衙?”
“鸿胪司掌礼,却不通政。”苏桐神色不动,“此次出使,非仅通好,更负情报研判、政策建议之责。各国政令变迁、民生状况、军备虚实,皆需系统梳理。旧制难以承载此任。”
她取出一份章程,双手奉上:“臣拟设‘外交使团筹备司’,暂由六部抽调通晓文书、熟知边情之员兼任,不增编制,不扩府库。职能三则:一为遴选使节,二为制定国策建议,三为汇总外情,每五日直报议事厅与陛下。”
玄烨宸接过章程,逐条细阅。
殿中无人言语。
良久,他提笔批下“准”字,朱印落下,清脆一声。
“既已允准,望诸卿协力推进。”他看向苏桐,“人选由你拟定,礼部配合文书准备,户部三日内划拨启动款项。”
礼部尚书躬身领命,面色复杂。
退朝之后,玄烨宸独留苏桐于勤政殿。
“你今日所言‘合’字,究竟有多深打算?”他问。
“合,不是妥协,而是争取时间与空间。”她答,“我们技院初成,学堂方立,百姓识字尚在起步。此时全面开战,耗的是民力,伤的是根本。而若能借外交之机,拉拢一国,牵制一国,至少可保南洋航路畅通,北方边防从容布署。”
玄烨宸缓缓坐下:“你是想,用谈判桌上的寸进,换回国内一年安稳?”
“不止一年。”她目光清明,“是要让邻国明白,与大雍为敌,代价沉重;与大雍为友,利益可期。待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