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天光微亮,苏桐踏入御书房时,手中捧着一卷整齐的文书。她将《学堂筹建章程》轻轻放在御案之上,动作平稳,没有多余言语。
皇帝正翻阅一份边报,抬头见她进来,目光落在那卷纸上:“这就是你拟的章程?”
“是。”她说,“所需物料、负责衙门、完成时限,皆已列明。工部供料,户部拨款,内务府调度,尚书房配合定规制。每项都有专人对应,不再多头交办。”
皇帝翻开文书,逐条细看。纸面字迹清晰,条目分明,连青砖数量、松木尺寸、漆布幅宽都标注确切。他看了许久,未发一言,只指尖在“七日齐备”四字上停了片刻。
“你打算让谁来督办?”他问。
“不必另派人。”她说,“各部依令行事即可。只需一道明旨,写明责任与期限,再将此前推诿之言附于旨后,贴于各司门前。人人看见,便不敢再拖。”
皇帝抬眼看向她:“你是想借朕的旨意,压一压这些懒政之人?”
“臣妾只想让事能成。”她说,“若一道旨意能让砖进库、木出仓、纸入室,便是有用。若无人执行,再严的令也是空文。不如现在就试。”
皇帝沉默片刻,提笔蘸墨,在章程末尾批下八字:“着三部协同,七日内齐备,逾期问责。”
近侍立刻取纸誊抄,加盖玺印。圣旨分送工部协理处、内务府采办司、户部支用房三地,同时附上苏桐所记各部门此前推诿原话,白纸黑字张贴于厅堂正中,并加一行朱批:“昭仪监办,违者具名奏报。”
消息传开不过两个时辰,工部便遣人回话:“青砖五百匹,三日内运抵学堂选址。”内务府紧随其后:“松木二十根、粗纸五百刀,即刻调库待发。”户部也送来文书:“款项已核,三日内到账。”
苏桐坐在居所案前,听春桃一条条念来,脸上无喜无悲,只点了点头:“记下回复时间,查实是否真动。”
春桃应声去办。她独自留在房中,打开早前整理的《可用人才名录》,一页页翻看。
名单上多是低阶文官、退休博士、宫中记事官。这些人不在权力中心,却有实学,有的曾支持新政,有的因直言被贬。她一支支圈出名字,在旁注上专长:算术、地理、礼仪、史略。
夜色渐深,烛火跳了一下。她铺开一张新纸,开始拟课程框架。
启蒙识字为先,每日晨读;算术基础紧随,教加减乘除与度量衡换算;礼仪修养不可少,但不拘泥跪拜,重在言行得体;另设地理图志课,以大雍疆域为主,辅以邻国形势;简史通览则讲历代兴衰,不背年号,重因果脉络。
她写下“不重出身,重实能”六字,圈起,画箭头指向明日约谈安排。
次日一早,她未去后宫应酬,径直去了文渊阁偏院。那里几间空房已被划为临时筹备处,桌椅虽简,但干净整洁。她让人搬来一块木板,刷上黑漆,立于墙前。
“试试这个。”她说。
讲官候选者站在前面,试着在板上写字。墨迹清晰,全屋人都看得清楚。有人惊叹:“比书本还明白。”
她点头:“以后每间学堂都设一块。讲什么,写什么,学生一看就懂。”
一天下来,五位讲官初步答应入宫授课。他们中有曾在太学教书的老博士,也有精通算术的礼部小吏。她未许高薪,只说一句:“你们教的不是皇子皇女,是将来治国的人。若他们能懂民生疾苦,诸位功在千秋。”
那人当场应下。
傍晚回居所时,天边云层散开,月光斜照在窗棂上。她坐在灯下,手边是刚誊好的讲官名单和课程草案。朱笔还握在手里,她在“地理图志”一栏旁添了一行小字:“需绘新舆图,旧图有误。”
春桃端来一碗热汤,轻声道:“您今日走了六个司署,说了三十多人,连水都没喝一口。”
她放下笔,接过碗,喝了一口:“明日还得去工部一趟。黑板漆布要确认质地,太滑不行,太涩也不行。还有讲台高低,得让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