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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炉里昂贵的龙涎香也压不住殿内凝滞沉重的气氛。
李承乾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他身形依旧挺拔,但紧握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
“殿下,”
心腹内侍小贵子躬着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长安密报,陛下在太极殿当众斥责工部、百骑司、刑部失职,责令三司会审,一月为期!言语间对东宫督办工坊不力,颇有微词。”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
“暗卫的人,动作也突然频繁了许多,京畿几处原本监视不紧的宅邸,都增了人手,尤其靠近咱们这边的一些---”
李承乾猛地转过身,脸上惯有的温和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墙角的阴鸷和压抑不住的戾气!
他几步冲到书案前,抓起一份奏报抄件狠狠摔在地上!
“督办不力?!好一个督办不力!”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尖利,
“老头子这是借题发挥!他是要把火烧到孤的脚底下!什么工坊失火!他就是要借这把火,把孤身边的人,把那些可能还念着点旧情的人,再犁一遍!犁得干干净净!”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血丝:
“百骑司是父皇的狗!暗卫是父皇藏在袖子里的刀!现在狗叫了,刀也亮了!裴行俭呢?!在薛仁贵还没回来之前,让他给孤打起十二分精神!东宫内外,给孤守成铁桶!一只可疑的苍蝇都不许飞进来!告诉下面所有人,夹紧尾巴!谁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孤惹出半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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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凶光一闪,
“孤亲手扒了他的皮!”
“是!奴婢这就去传令!”
小贵子吓得一哆嗦,连忙应声。
“还有!”
李承乾喘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一丝,
“合江那边,马周有没有新消息传回?黑云寨安顿得如何了?”
图纸失陷迷魂凼如同断他一臂,黑云寨是最后的根基,不容再失!
“回殿下,”
小贵子忙道,
“马县令密报刚到,工匠已大部安顿,正在全力改造溶洞。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
“只是什么?”
李承乾眼神一厉。
“马县令在清理溶洞深处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兵器残骸。”
小贵子小心翼翼地措辞,
“锈蚀严重,但形制特殊,非制式。已秘密请随行的、通晓前朝旧物的老匠人看过。”
“怎么说?”
李承乾心头莫名一跳。
“老匠人说那锻造的痕迹,尤其是几片甲叶的叠打方式和残留的暗纹,非常接近、接近武德初年,陛下还是秦王时,天策府禁卫军最早期的一批试验性甲胄的工艺!”
“什么?!”
李承乾如遭雷击,猛地僵在原地!
武德初年?
天策府禁卫?
试验性甲胄?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他心头的怒火,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黑云寨,一个被“天火”焚毁的土匪窝,怎么会埋着前朝天策府禁卫的装备残骸?!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脑海:
当年窦家庄那批消失的物资会不会和这些残骸有关?
甚至和父皇口中那场需要掩盖的“意外”有关?!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深得让他这个太子,都感到一阵眩晕和恐惧!
长安城西,永平坊。
这里远离权贵云集的里坊,多是些中下级官吏、小商贩和普通军户的居所,鱼龙混杂,喧嚣而充满烟火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