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好了，旧事不提。说说现在。你查到的，朕知道了。你担心的，朕心里有数。水殿里的军械，按朕说的办，挑拣能用的，秘密运走，充实你的东宫六率。动静要小，手脚要干净。”
他给予了一定的自主权，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考验。
李承乾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应道：
“儿臣明白。”
“至于你接下来要做的，”
李世民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李承乾身上，带着告诫，
“朕许你便宜行事。东宫所属，乃至十六卫中朕划拨给你的人手，皆可调动。但有一条，给朕死死盯住永嘉坊！那座宅子，是关键！”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
“不过，你给朕记住了！永嘉她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一颗棋子，一枚被推出来吸引火力的弃子！她背后站着的，是那些自以为血脉高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整整五姓七望！他们想借前隋的尸骸，还他们世家门阀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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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姓七望？！”
李承乾倒吸一口凉气，饶是他已有心理准备，也被这个答案惊得心神俱震！
崔、卢、李、郑、王……这些盘根错节、底蕴深厚、连皇室都要忌惮三分的山东世家豪门！
他们竟然也牵扯其中？
而且听父皇的意思，他们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永嘉长公主，甚至可能连“秤砣”都只是他们摆在台前的代理人！
这就解释通了！
为何一个前朝漕帮余孽能如此嚣张，为何永嘉长公主名下的一座宅邸如此关键，为何他们有能力、有野心将手伸向甘露殿下！
也只有这些传承数百年、关系网遍布朝野内外的世家大族，才有这般能量和企图！
“儿臣……明白了！”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压力，也带着一丝被点燃的斗志。
如果对手是整个旧门阀集团，那这场斗争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李世民看着他眼中燃起的火焰，微微颔首，但警告的意味丝毫不减：
“明白就好。对付他们，比对付十个前朝余孽更要小心。他们藏在暗处，扎根在士林清议里，盘踞在地方州郡，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确凿证据，动摇不了他们的根基，反而会打草惊蛇，引来更大的反噬。”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宫苑的景色，背影挺拔却透着无形的压力：
“去吧。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脑子去想。朕等着你的消息。记住，你现在动的，不再是一条两条泥鳅，而是一张编织了数百年，想要将我李氏江山都网进去的大网！”
李承乾深深一揖：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他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桌上那半块与自己麾下心腹手中虎符同源的金铜符节，毅然转身，大步离开了暖阁。
脚步沉稳，但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庞大而可怕的对手。
这不再仅仅是一场追查阴谋的游戏，而是攸关大唐国本，攸关李氏皇族命运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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