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也像是在做着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就在这凝重的寂静中,草棚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士兵压抑的低呼:
“太子殿下驾到——!!!”
什么?!
薛仁贵和苏定方脸色骤变!
殿下竟然亲自来了?!
这鬼哭峡邪门诡异,殿下千金之躯,怎能涉险?!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草棚那挂着肮脏兽皮的门帘已被猛地掀开!
清晨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沙尘灌了进来,吹得篝火一阵剧烈跳动!
一道颀长挺直的身影,裹着玄色绣金的厚重貂裘,逆光站在门口。
他的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眼底有着难以掩饰的关切,但那股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依旧如同山岳般沉凝。
来人,正是当朝太子——李承乾!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瞬间扫过棚内,精准地落在了榻上刚刚苏醒的裴行俭身上。
看到那张虽然苍白却终于有了生气的脸,李承乾紧绷的唇角似乎微不可查地松了一下。
随即,他的视线瞥过旁边岩石上那堆焦黑的玉瓶残渣,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了然,随即恢复平静。
“殿下!”
薛仁贵和苏定方大惊,慌忙单膝跪地行礼,
“此处凶险!殿下万金之躯怎能亲临!”
“裴卿生死未卜,孤岂能安坐帐中?”
李承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大步走了进来,貂裘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都起来吧。”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裴行俭。
裴行俭在听到那一声“太子殿下驾到”时,身体便已绷紧。
此刻李承乾近在咫尺,那股无形的威压和那玉瓶残留血迹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心绪翻腾如沸!
他挣扎着,不顾薛仁贵的阻拦,用尽全身力气,硬是从皮褥上撑起了半边身体!
“臣…裴行俭…”
剧烈的喘息打断了他的话,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胸口的伤口,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脸色煞白如纸。
“躺着!”
李承乾疾步上前,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伸手按住了裴行俭的肩膀,阻止他起身行礼的动作。
那手掌隔着衣料传来的温热和力量,让裴行俭身体猛地一僵。
“殿下…”
裴行俭放弃了起身的动作,却固执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李承乾,仿佛要将这位储君的每一丝神态都刻入灵魂深处。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交织着巨大的震撼、难以言喻的感激、沉重的枷锁感,以及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
李承乾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平静如深潭,没有解释,没有炫耀,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山岳般的厚重:
“醒了就好。鬼哭峡阴寒,伤口需静养,莫要妄动。”
这平淡的话语,却如同重锤再次狠狠砸在裴行俭的心上!
太子割臂取血救了他的命,历经艰险亲自来这凶险之地探望,开口却只有一句关切他伤势的“醒了就好”!
这恩情…这姿态…重于泰山!
压得裴行俭几乎喘不过气!
所有的疑虑,所有对那“两世为人”隐秘的本能惊惧,在这一刻,都被这如山如岳的恩义和储君的关怀狠狠碾碎!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向裴行俭的喉咙和眼眶!
向来以铁血刚毅着称的骁果营少主,此刻竟控制不住地鼻尖发酸,视线瞬间模糊!
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喉头的梗塞化作呜咽。
巨大的情感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冲刷着他过往所有的信念和立场!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巨大的决心和沉重的誓言如同熔岩般在胸中凝聚!
他不再试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