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而食啊!”刘氏泣不成声,“那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那是被逼到啥份上了啊!咱们……咱们是运气好,有小满,有立身堂,有大家伙儿齐心,才熬过来了!可他们呢?他们没咱们这个运气啊!”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众人,更像是叩问自己的良心:“咱们现在要是关了门,装作没听见没看见……眼睁睁看着他们成片成片地死……看着娃娃被……被换掉……咱们这心里,这辈子能安生吗?咱们吃下去的那口饭,能咽得下去吗?**咱饿过,才知道那滋味!才知道那是能活活把人逼疯逼成鬼的滋味!咱们不能自己刚爬出来,就看着别人在坑里死啊!**”
刘氏的哭诉,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个人的良心上。许多妇人都跟着抹起了眼泪,就连刚才态度坚决的张寡妇,也扭过头去,眼圈发红,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是啊,那饿死的滋味,她们太懂了。正是因为懂,才更无法漠视。
王二婶走上前,扶起哭得几乎虚脱的刘氏,苍老的眼睛里也含着泪光。她环视众人,声音低沉却坚定:“刘氏说得对。见死不救,咱们立身堂立不起来,这‘同心渠’的水,喝着也不甜。老天爷让咱们先一步找到活路,不是让咱们只顾自己的。”
但她话锋一转,也透着老人的智慧:“可张寡妇的顾虑也没错,咱们不能把自己也填进去。救,得救,但得讲究个法子,得量力而行。”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一直沉默的赵小满身上。
赵小满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理智与悲悯交织的光芒。她早已深思熟虑。
“二位婶子说得都有理。”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决断的力量,“清阳县,必须要救。但如何救,救多少,需要我们权衡。”
她走到粮仓门口,打开仓门,指着里面所剩不多的、分类存放的各类种子和口粮:“我们的存粮,主要是豆种、麦种和一些杂粮。全部捐出,绝无可能,那是自取灭亡。”
她关上门,回到桌边,目光扫过每一张脸:“但,我们可以捐出一部分——**捐出三成存种**。”
“三成?”众人一惊。这个数字,依然极其冒险。
“对,三成。”赵小满肯定道,“这三成,主要是豆种和生长周期短的杂粮种。豆子抗饿,易成活。我们立刻组织人手,带着这些种子和‘暖棚育苗’、‘醋蚀开石’的法子,前往清阳县灾情最重的几个村落。”
“我们不是去施舍,而是去**教他们自救**!”她强调,“给他们种子,教他们如何利用最后的时间抢种一季快熟的作物,教他们如何寻找水源、利用现有条件抗灾。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三成种子,不是让他们坐吃山空,而是给他们播下一点希望,一点自己挣扎求活的资本!”
“同时,”她继续道,“这也是一场‘种子’的交换。清阳县地广人稀,或许有些地方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耐旱作物种苗,或者别的活路经验。我们带去技术和种子,也可能带回新的希望。更重要的是,一旦清阳县缓过一口气,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将来或可成为我们赵家屯的臂助。”
她将一次单纯的救济,提升到了战略互助和知识交换的高度。
院内再次陷入沉默,众人都在消化着赵小满的话。
捐出三成存种,固然肉痛,但似乎还在可承受的边缘。更重要的是,带着技术和希望而去,而非单纯的粮食,意义完全不同,也让这份牺牲显得更有价值。
“俺同意!”刘氏第一个擦干眼泪,坚定表态。
“俺……俺也同意。”张寡妇挣扎了一下,也重重叹了口气,“就当……就当给娃积阴德了!”
“同意!”
“同意!”
最终,所有妇人都举起了手,脸上带着悲壮却坚定的神色。
种子议会,激辩生死。
悲悯破私,良知拷问。
定捐三成,授渔传技。
妇盟之仁,越壑渡关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