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黄铜钥匙的出现，成了某种开关。
秦战对待淼淼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只提供基本生存物资的冷漠男人。
温热的毛巾覆上淼淼的脸，带着皂角清淡的香气。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动作笨拙却格外轻柔，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污垢。
淼淼顺从地仰着头，任由他施为。
洗干净脸，他又找来一套不知从哪弄来的小女孩衣服，虽然款式老旧，但干净柔软。
换上新衣，秦战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孩子的模样。
瘦得脱了相，但眉眼精致，一双眼睛黑亮得惊人，只是里面空洞洞的，没什么神采。
秦-战的心底某处，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周，帮我个忙。”
电话那头的声音恭敬又迅速。
“我这儿有个孩子，女孩，大概四五岁，需要办一个临时收养手续。”
“对，情况特殊，尽快。”
挂断电话，秦战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那个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一言不发的小东西。
不到半小时，电话就回了过来。
秦战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整个人的气息就沉了下去。
“被家人故意遗弃在车站，然后才被拐走的？”
“确定？”
“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他再看向淼淼时，那探究的成分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同情。
原来不是走失，是遗弃。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有些发闷。
他正准备启动后续的程序，门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急促，又带着一丝蛮横。
李婶正好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鸡蛋羹走过来，打算给孩子补补，听到门铃也愣了一下。
“谁啊？这个时候……”
秦战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中年，乡下人的打扮，男人一脸精明相，女人则显得有些刻薄。
他们看到开门的秦战，先是一愣，随即男人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请问……这里是……是秦先生家吗？我们是从派出所那边问来的……”
秦战还没说话，那女人就眼尖地看到了屋里小小的身影。
下一秒，石破天惊的哭嚎声响彻了整个楼道。
“我的苦命侄女啊！”
女人一个猛子扑了进来，根本不管秦战，直奔淼淼而去，一把就想抱住她。
“淼淼！我的心肝啊！婶婶可算找到你了！你受苦了啊！”
她抱着淼淼的胳膊，干打雷不下雨，嚎得惊天动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个被称作叔叔的男人则跟在后面，对着秦战一个劲地点头哈腰。
“秦先生，真是太感谢您了！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大好人啊！”
“我们找这孩子都快找疯了！”
然而，被抱住的淼淼，却在女人碰触到她的瞬间，爆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呜咽。
她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挣脱开，连滚带爬地躲到了秦战的身后。
小小的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双手死死抓住秦战的裤腿，整个人都埋在他的阴影里，只露出一个瑟瑟发抖的后脑勺。
嘴里发出断断续续、充满恐惧的“呜呜”声。
这是最完美的“惊恐小傻子”模式。
不需要言语，只需要最原始的肢体反应，就能表达出最强烈的恐惧和抗拒。
秦战的身躯微微一僵。
他垂下头，就能看到那个紧抓着自己的、瘦小的手背。
再抬起头看向那对夫妻时，他身上那股不易察觉的柔和已经消失殆尽。
他是什么人？
人情场上滚了多少遭，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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