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陈东默推开录音间厚重的隔音门,重新走了进去。
梅姐那瓶成分不明的“秘方凉茶”确实有点东西。
灌下去之后,喉咙里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消散无踪。
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奇异的清凉感,连带着几天来积压的疲惫都舒缓了不少。
更关键的,是梅姐那几句话,拨开了他心头那团乱麻。
怕什么?
混了这么多年,什么白眼没见过,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
大不了,就是被这位业内大拿再损一顿,然后打包滚蛋,回到那个熟悉的地下通道。
可那又怎么样?
梅姐还信他。
这就够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在录音凳上坐下,重新抱起了那把熟悉的木吉他。
控制室里,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王牌制作人周启年,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手表,手边的咖啡已经凉透了。
他旁边,年轻的录音师小刘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埋头在调音台前,假装检查设备。
“周、周老师,要不……先休息一下?”小刘战战兢兢地开口。
周启年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冰碴子味儿。
“休息?我今天下午的时间是按秒算钱的。段回舟的面子,我也只给到这一次。”
他入行二十年,从助理干到如今圈内公认的金牌制作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业务能力不行,心理素质更差的新人。
要不是段回舟亲自打电话拜托,这种水平的,连进他录音棚的资格都没有。
“周老师,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梅梓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她就站在周启年身后,脸上没有半分恳求的卑微,反而平静得有些过分。
周启年终于抬眼看了她一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他懒得再废话,直接按下了通话器按钮,声音冷得掉渣。
“最后一遍。开始。”
两个字,像最后的通牒,砸进了录音间。
陈东默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见了。
没有复杂的音轨,没有周启年那张刻薄的脸,也没有对未来的恐惧。
他想起了多年前,自己背着一把破吉他,在人来人往的地下通道里,对着空荡荡的墙壁,唱了一遍又一遍。
那时候没人听,但他唱得很快乐。
想起了梅姐在一个雨夜找到他,递过一张名片时,那双眼睛里干净又执着的光。
想起了夏然在签下合约那天,躲在角落里,压抑着,却又藏不住希望的哭声。
还有工作室里,那群跟他一样的年轻人,挤在小小的房间里,
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梦想,熬着最深的夜,两眼却亮得吓人。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绪,像溪流汇入大江,
最终在他的胸口,积蓄成了一片滚烫的海洋。
他拨动了琴弦。
“铮——”
依然是那个熟悉的旋律,可当第一个音符通过线路传进控制室时,
录音师小刘的手指,在调音推子上顿住了。
不对。
这个吉他声,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干净,清澈,每一个泛音都清晰可辨,
但又带着一种独特的、像是被时光打磨过的温暖颗粒感。
周启年端起咖啡杯准备喝一口,手臂也停在了半空中。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意外。
仅仅是有点意思而已。
然后,陈东默开口了。
“城市褪去了颜色,剩下霓虹在闪烁……”
歌声通过顶级麦克风,被放大,被解析,最后从监听音箱里流淌出来的一瞬间。
录音师小刘猛地抬起头,张大了嘴巴,手里的数据记录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