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本展翅。标本盒的标签上,除了常规的采集时间、地点,还多了行字:“当日降雨量23,风速1.5/s”,这是她从校园气象站抄来的数据,像在给标本写“出生证明”。“这些数据能帮着分析蜻蜓的活动规律,”她对着放大镜调整翅膀的角度,“就像给青蛙布套加声呐,不光要看见它们,还要懂它们什么时候叫,为什么叫。”
标本馆的角落里,堆着几个旧的布套模型——是当年他们做的第一代样品:青蛙布套的荷叶纤维已经泛黄,鲤鱼布套的银丝氧化成了灰黑色,和平鸽布套的翅膀缺了块,露出里面的泡沫填充物。江慧玲正用这些旧模型给本科生上“生态监测史”课,指着青蛙布套腹部的气囊:“你们看这简陋的设计,当时总漏气,是薛奶奶教我们用蜂蜡封口,说‘蜜蜂的房子从不漏水’。”
一个女生指着和平鸽布套的红豆位置,那里的线已经松脱:“学姐,这颗红豆有什么用?只是装饰吗?”江慧玲拿起模型,对着光看红豆留下的小孔:“不是装饰,”她轻声说,“是用来校准数据的‘情感基准’。薛奶奶说,做监测不能只信机器,得带着真心,就像这红豆,泡过雪湖的米酒,晒过燕园的太阳,藏着我们走过的路。”
傍晚的南大校园,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江慧玲在池塘边喂锦鲤,手里的鱼食是用实验室剩下的玉米粉做的,混了点酒糟——薛奶奶说“鱼也爱喝两口”。锦鲤聚集过来的样子,让她想起珊瑚礁布套周围的鱼群,只是现在没有了传感器的记录,她只能用眼睛数:“一、二、三……十七条,比上周多了两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袁姗姗发来的视频:燕园的临湖轩前,夕阳穿过雨洗过的玉兰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几个学生正用竹竿打捞湖里的垃圾,动作轻得像在捡羽毛。“我们社团发起了‘无痕燕园’活动,”袁姗姗的声音混着鸟鸣,“不用机器,就靠手捡,大家说这样才像给校园‘挠痒痒’,不疼。”
江慧玲对着视频点头,镜头里忽然闯入一只戴胜,长长的喙在草地上啄着什么。“是戴胜!”袁姗姗的声音兴奋起来,“我们在日志里记过它,今天居然在这儿遇见了!”江慧玲看着那只鸟,忽然觉得那些消失在日常里的布套,其实从未离开——它们变成了学生们捡垃圾的手,变成了记录鸟类的笔,变成了喂鱼时洒下的酒糟,变成了每个平凡日子里,对世界的温柔注视。
夜幕降临时,三所校园的实验室还亮着灯。燕园的灯光下,袁姗姗在给“鸟类日志”画插图,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像极了薛奶奶纺线的动静;清华园的灯光下,林栋和姜小龙的荷叶模型即将打印完成,绿色的纤维在灯光下泛着生命的光泽;南大的灯光下,江慧玲给旧布套模型盖上防尘布,动作轻得像在给老友掖被角。
窗外的蝉鸣又起,比昨夜更响亮了些。这夏日的喧嚣里,藏着无数正在发生的故事——关于荷叶的疏水结构,关于莲子的生长密码,关于戴胜的觅食路线,关于所有不被注意却在默默生长的美好。而那些曾经牵动他们心弦的布套,早已化作这一切的底色,像雨过天晴后的空气,透明,清新,无处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