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你口口声声春秋大义，以《春秋》为镜，明忠奸，辨是非！”林煜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出鞘，直指核心，“然，你可曾真正读懂《春秋》？可曾明白孔子作《春秋》的真意？！”
他不等关羽反驳，便疾声续道，每一个字都引动着【虓狂】战意，仿佛在与这【义绝之域】的规则正面抗衡：
“《春秋》确有褒贬，令乱臣贼子惧！然，《春秋》亦有‘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此非混淆是非，而是……重教化，明得失，给人以迁善改过之机！”
“郑伯克段于鄢，《春秋》书‘克’，贬其失教！然并未否定郑伯后来作为！晋灵公不君，赵盾弑之，《春秋》书‘赵盾弑其君’，是责其身为正卿，未尽匡扶之责，却亦未全然否定赵盾其人！”
“即便是那管仲！”林煜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关羽耳畔，“先事公子纠，后相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若依君侯绝对之‘义’，管仲不死公子纠之难，反而辅佐仇敌，岂非大大的不忠不义之徒？！然孔子如何评价？‘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赞其‘仁’！此非孔子昏聩，而是孔子深知，大义在于利国利民，在于天下苍生，而非拘泥于一人一事之小节！”
他死死盯着关羽那双苍白火焰燃烧的眸子，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君侯！你只见《春秋》之‘贬’，不见《春秋》之‘恕’！只执‘绝对’之尺，不明‘权变’之智！你将那微言大义，读成了冰冷无情的律条，将自己化作了这律条下……只知审判，不懂教化的行刑之刃！”
“你这‘义’，非是孔圣之‘义’，非是《春秋》之‘义’！”
“你这‘义’，是你自己……因痛恨背叛，因恐惧失去，而亲手打造的……绝对排他、唯我独尊的……心狱之规！”
“轰——！！！”
林煜这番话，如同最精准的箭矢，狠狠射中了关羽信念体系最核心、也最脆弱的连接点！他一直以《春秋》弟子自居，以《春秋》大义作为自身行为的最高准则和辩护。此刻，林煜却以《春秋》本身的内涵，来反驳他那极端化、绝对化的解读！
这无异于从根本上，动摇了他那偏执大厦的基石！
“你……你……”关羽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在原地！他周身的劫火，第一次出现了不受控制的、剧烈的摇曳与衰退！那暗红色的火焰仿佛失去了支撑的核心，光芒黯淡，范围缩小！那一直缠绕着他、咆哮着的墨色龙影，也发出了困惑而不安的低吟，盘旋的速度明显放缓！
【义绝之域】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骤然一松！禽滑素顿时感到压力大减，虽然依旧虚弱，但【惊鸿】的光辉终于稳定了下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而最令人心惊的，是关羽此刻的表情！
那层由偏执、冰冷、法则化构筑的外壳，在劫火短暂消退的瞬间，如同破碎的面具般，悄然剥落了一角！
露出了其下……那被无尽痛苦、孤独、委屈以及深深迷茫所充斥的……本来面目！
他的丹凤眼中，那苍白的火焰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受伤孩童般的、混杂着巨大困惑与刺骨痛楚的神色。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赖以立足的根基正在崩塌，一时竟找不到言语。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因华容道抉择而痛苦，因糜芳背叛而刺心，因麦城孤绝而绝望的……人，而不是那个冰冷的“义”之化身。
“……《春秋》……恕道……权变……？”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而沙哑，充满了不确定性与一种……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微弱而急切的求证欲，“孔圣赞管仲……为……仁？”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林煜，那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与挣扎：
“那……那关某……关某这一生……坚守……难道……都……”
林煜以《春秋》真义为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