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何的完美构成,排斥着一切“不协”的、混沌的、无法被量化的存在。
“是算学之力。” 林煜得出结论,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极其高深、已近乎‘道’的算学理念,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这片时空的规则。源头……恐怕就是我们此行的目标。”
两人寻了一处临河的茶肆歇脚,顺便打听消息。茶肆的布置也极其讲究,桌椅摆放的角度、茶具的间距,都暗合某种几何韵律。
点茶时,小二能精准报出不同水温、茶量、冲泡时间对应的口感差异,仿佛在背诵一张巨大的数据表。
趁着小二上茶的间隙,禽滑素状似无意地问道:“小二哥,听闻此地有位算学大家,名唤祖冲之,不知他现今何在?”
小二一边将茶杯按照严格的角度摆在两人面前,一边答道:“祖公啊,乃是当世算学第一人。他编纂的《大明历》,那可是精准无比,据说连日月星辰的运行都能算得清清楚楚。不过……” 他顿了顿,脸上那刻板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困惑,又像是某种不自觉的敬畏,“祖公近年来愈发深居简出了,就在城西外的别业隐居,等闲不见外客。有人说他是在演算更加精微玄奥的道理,也有人说……”
“也有人说什么?” 林煜追问。
小二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也有人说,祖公痴迷算理,已近乎……入魔。他居住的那片地方,有时候会变得很……奇怪。鸟儿飞着飞着会突然撞上无形的墙,河流会莫名其妙地改道成笔直的线……邪门得很。” 他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多言了,连忙闭上嘴,恢复了那副刻板的表情,躬身退下。
林煜与禽滑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确定。
“看来,就是这里了。” 禽滑素轻声道,“祖冲之。他的‘偏差’,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抽象,也更加危险。”
林煜望向窗外,细雨依旧,江南景色依旧温婉。但在他的感知中,这片天地已然不同。那烟雨、那楼阁、那行人,都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算盘上的珠子,被一只无形的手,按照某种终极的、冰冷的“理”,精确地拨动着。
他们已然踏入了一张由数字和几何构成的无形罗网之中,而织就这张网的蜘蛛,正在城西的别业里,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休息片刻,” 林煜收回目光,对禽滑素道,“然后,我们去拜会这位,试图以算学规制天地的……‘偏差’英雄。”
